日期：2013-05-30 09:58:52
　　第四十七章 生即抉择
　　陆言给黄总鞠了一个躬，回家收拾背包，简单带了几件衣服直奔火车站。赵城南站人极少，身边稀稀拉拉走过几个旅客，飘过火车上特有的泡面脚臭味儿，陆言揉了揉鼻头，眯着眼看简易列车时刻表，他看到半小时后，有一趟列车发往菩提山，他想也没想，直奔售票口买了张硬卧。
　　这车是最原始的绿皮火车，咣哧咣哧慢慢晃着，让陆言想起小时候坐的吱吱呀呀的牛车。陆言是下铺，他坐在铺位上看着窗外，眼神却一片空洞。下午六点，车厢里的旅客，人手一碗泡面，头插在方便面的蒸腾热气中，吸溜吸溜吃的极香。陆言一点胃口没有，他把被子枕头都垫在身后，双手交叉垫在脑袋下面，闭着眼养神，两大滴眼泪，从脸上滑下来。
　　到五台山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半，陆言背包出站，便有十几个彪形大汉在车站口揽客，“菩提山三十”的报价声此起彼伏。陆言随便上了一辆中巴，赵城虽然已经是阳春天气，可深夜的菩提山，还是寒气逼人，陆言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取暖。
　　香客不少，车子很快坐满，最后上来一个尼姑，司机关门发车。班车顺着胳膊肘一般的公路蜿蜒上山，天高且空旷，一弯月牙，如银钩一般斜挂山头，泛着柔和温白的光。陆言被这清冷安宁的景色深深吸引，他一直看着那弯纤细的月儿，由于车子经常拐弯变向，月儿一会在车右，一会在车后，总是那么多情地尾随着陆言。
　　车子到达山顶后，又盘旋下山，马上就到终点菩提镇，这时天有要亮了的迹象，东方泛青。将要下车，司机说每人交二百块钱，可以带大家一天内走遍几大著名寺院，陆言想一个人随意走走，拒绝了司机的好意。
　　山里的空气十分清冽，陆言迈开大步，顺着菩提镇东西向的马路，大步向南走去，要是遇到想去的寺院，就进去拜一拜。将近中午，马路两边已不像在菩提镇那样密密匝匝全是房子，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杨树林子，陆言饥肠辘辘，却连一个人家也找不到，更别说饭馆子，他仰头看两边山上是否有寺院，右边半山腰上，茂密的竹林后面，似乎有隐隐绰绰的房子，但不确定是寺院还是什么。陆言心想：管他呢，不管是人家还是寺院，只要里面有人，要碗饭吃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没有道路通向那些房子，陆言只好双手攀着各种不知名树木的树干，一步步向寺院爬去，许是在城市里很久不锻炼的原因，才半个小时，陆言已经满头大汗，他停下来用袖子抹掉额头的汗珠，想起小时候父亲经常说的一句俗语——看山跑死马，明明很近的山头，马都要跑的快累死了才到。
　　歇了几分钟，陆言接着爬，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到了看起来并不遥远的房子跟前。这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院落，坐落在山坳里，只有两进，大门上写着“圆明庵”三个大字，周围静悄悄没一句人声，偶尔有鸟儿飞过，“扑棱棱”拍翅膀的声音尤其有生气。
　　陆言正要上前推门，身后一声“你，可是陆言”？陆言吓一跳，赶紧转身一看，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短发姑娘，瘦脸大眼，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个男孩子，陆言觉得这个人脸面很熟悉，可一时真想不起来是谁，他愣了一下忙不迭鞠躬说：“啊对，我是陆言，你是哪位？”
　　那姑娘低头笑了笑说：“我是陈梦，小山的朋友。”
　　陆言闻言，大吃一惊，抬头把陈梦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感叹道：“快四年了，你都去哪了？你不知道小山找你找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梦说：“你肯定是来这里找饭吃的吧，中午了，我先带你去僧值师父那里登记吃饭，吃完了再细聊。”
　　陆言答应一声好，跟着陈梦到客堂登记，和大家吃完饭，陈梦陆言在寺院门口的一株杨树下坐下，不等陆言发问，陈梦自己说：“我其实还在赵城，只不过和你们都断绝了联系而已，每年觉得心慌的时候，就来菩提山，找一个寺院住上一个礼拜，念经礼佛，心里就会踏实些。”
　　“你为什么要和小山分别的那么决绝？你们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小山对你很痴心。”
　　“是，其实是我对不起小山。你肯定不知道在小山之前，还有个苏寰，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陈梦手里捏一根小棍，在地上认真写下苏寰两个字，手微微颤抖，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很快就被大地吸纳得无影无踪。
　　陆言看陈梦好半天不说话，知道她内心痛苦，也不追问，过了许久，陈梦情绪安宁下来，给陆言讲了她和苏寰的故事，末尾，她说：“遇到小山，我才越来越清晰地知道我深爱的人，一直都只有苏寰，我太对不起小山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告诉她？”陆言被陈梦的故事深深感动了。
　　“我偶尔也和她聊天，她有她的生活，我想，她也知道我的想法，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她有自己的老公，孩子，我走的太近，她一定会觉得不方便，甚至排斥。苏寰是个特别有才华的女孩，我心底一直拿她当知己，只是有时候和她聊文字聊多了，我能清晰感觉到她在推开我。其实你知道吗陆言，我以前一直认为喜欢了，就要在一起，就要告诉对方，现在我觉得，一切都不如在心底默默祝福，看着她幸福”陈梦说完，眉头一阵抽搐。

　　陆言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好，只好伸手握住陈梦的右手说：“当我是好兄弟吧，我理解你。”
　　陈梦忽然回过神来，问陆言为什么来这里，陆言说了艳子的事，陈梦只说了一句“人生都是在不断选择，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就跟什么样的女孩子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好了，否则伤人伤己。”
　　日色西沉，陆言要下山找个地方住，两人握手分别，陆言走了两步又回身说：“把你电话给我吧，小山肯定特别想你，你们以后可以做朋友。”
　　陈梦笑了笑说：“不必了，她见到我唯有伤感，她会找到自己归属的。”
　　“那你有什么话带给她吗？”
　　陈梦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告诉她，我心里一直的真爱，只有苏寰一个，当初因为寂寞才和她在一起，很抱歉伤害了她。”

　　陆言听了点点头走了，他们就此分别，没有道一声再见。
　　陆言回到赵城，找来艳子畅谈一次，告诉艳子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然后痛快提出分手，艳子没有挽留，没有眼泪，就说了三个字：“我同意。”
　　陆言没有给艳子说遇到陈梦的事儿，陈梦让他带给小山的话，他想哪天见到小山亲自告诉她，但刚好一下来了两个火车站的设计项目，工作忙晕了头，竟然忘了这事。
　　艳子回家就找冯梅聊，说以后有高端客人介绍给自己，她要买房买车，冯梅拉着她的手说：“我这里不差客人，有很多你都认识，就只有一点，以后你别再不好好伺候客人了，不然我们两个靠什么吃饭啊。”艳子给冯梅道歉，说是自己不对，冯梅现在俨然成了很多女孩的领导，生意十分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