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第31节

作者: 手挽长弓思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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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带妗子到淮北查病去了,准备做个磁共振。自从妗子生病后,舅舅四处打听哪里医院最好,前几天甚至打算到上海去看,不过听了他同学的劝告,还是先到矿工医院检查一下,如有必要,再去上海不迟。本来以为舅舅大大咧咧,不会关心照顾别人,看来是我想错了,或许这就是“患难见真情”。

  继续上班。出勤人数依然可怜,我还是该干嘛干嘛,对于现实,我们既然无能为力,那就只能顺其自然。明天就要休假了,希望好好玩两天吧。
  日期:2009-5-4 15:24:00
  四月二十一日
  今天是表弟结婚的日子,亲戚毕至,老少咸集。我早就声明我不想去,仍被姨父教训了一顿,最后仓皇逃遁。其实我并不是不敢去面对别人的目光,只是觉得那样做毫无意义,而且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不过,想想小时候小姨为我们付出那么多,我竟然连表弟的婚礼都不能参加,心里总是有些愧疚。
  路上很顺利,四点多钟他们就回来了。虽然吃了晕车药,母亲还是吐得一塌糊涂,大姨这次却好的很多。大姨家的电话好几天都不通了,表哥忙得根本顾不上回家,趁我休假,彻底查查什么毛病。从座机一直找到接头,总算发现问题:长期风雨锈蚀,有股线子已经断了。因为没有工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接上了,先暂时用着,以后有时间再彻底修理吧。

  在天涯杂谈上看到一篇帖子:《我和畜生的青春往事》,直看到夜里两点多。虽然作者所写的是我完全陌生的世界,但我一样感到那些酸甜苦辣。多少煌煌巨著已经风化如木乃伊,与其向那些泥雕木偶顶礼膜拜,不如看看这些活着的、散发着生命气息的挣扎中的灵魂,尽管它有些丑陋甚至肮脏!
  日期:2009-5-4 15:47:00
  四月二十二日
  昨天夜里睡得太晚,起床后已经是十一点。路遥说:太阳从中午升起;我庶几可近先贤之风。
  上次回家时,小叔说欠别人几千块钱的债急等着要还,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到银行取了我的全部家当:三千大洋,送回家里。我曾说过,不再过问家里的事,其实只是说说,我何尝真的能做到如此决绝?
  过年后,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听着他费力的喘息声,我的心里堵得难受。他们的生命已如风中之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熄灭,明年我就要远行,但愿……奶奶却说:生老病死,谁都有那一天,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去吧。我还能说什么呢!
  补写日记。这些东西根本毫无意义,不管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不过,既然做了,我就要继续下去。

  日期:2009-5-4 16:19:00
  四月二十三日
  转早班。我和刘师傅在下口南门把钩,正在闲聊,队长打电话让我上去,跑到办公室,原来是让我抄写一份名单。我真是搞不明白,抄份名单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做呢?今天不错,一个检查的都没有,活也不多,可以轻松一下了。
  电信正在做活动:预存八百元钱话费,赠送一部手机。我现在已经山穷水尽,再说我可能呆不了十个月了,所以就没打算参加。舅舅嫌手机不好用,想换一个,并且自愿替我先垫上,既然如此,我何乐而不为呢?
  晚上上网,遇到吕家宝,他们也联网了。和他说月底他们结婚的时候,可能我就不去了,半天没回话。他应该不会生气吧?或许他根本就没看到这句话。

  看到怀旧版有个帖子《30多岁的老男人来发照片吧?看看你们有多老》,忍不住打油一首:
  闲来作秀,
  看我七0后。
  肚似草包头似斗,
  却道帅哥依旧。
  任它黑发红颜,

  怎敌风雨流年?
  已是残花败柳,
  何须顾影自怜?
  调寄《清平乐》
  不知不觉间我们都已经老去了,容颜的改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也随之老去。记得在仗剑天涯看过一篇文章:《最怕人随刀意老》,好凄怆的句子!

  日期:2009-5-10 17:48:00
  五月二十七日
  下口南门把钩。死者在昨天找到,因为井下温度太高,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据说,死者距突出煤层的边缘仅还有不到三十米,三十米,如果全速奔跑,应该只是十秒钟的路程吧。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固然有些夸张,但就差这十秒,却是生死殊途、阴阳两隔。
  惊魂未定的人们回忆起事发当天,仍然心有余悸:大家正在紧张劳作,忽听有人大喊:快跑!整天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立刻撒腿狂奔。瞬间巷道内已是煤尘弥漫,矿灯的能见度不足两米;瓦斯从突出的煤层喷涌而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中毒症状:头晕,作呕,呼吸紧促;自救器形同虚设,根本来不及打开。求生的本能驱使人们拼命向前跑,有人绊倒在地,被旁边的人一把拎起,连拖带拽的拉到安全地点;有人到了地面感到疼痛难忍,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膝盖上的皮被整个刮掉,竟然露出了森森白骨……

  事故发生前,班长让死者把工具(或说是电机)扛上井,然后就可以下班了;死者觉得从掌子面到井口路途不近,自己一个人扛那么重的东西实在不划算,就回绝了,当时还发生点争执。谁也没想到,就在那时,狞笑的死神已经慢慢的在向人们靠拢。事故发生后,家人接到通知赶来,被矿上直接送到淮北,安排在矿务集团专门的接待处等候消息。而此刻,他们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仅死亡一个人,对于事故频发的煤炭行业来说,实在算不是什么大事。人们到处沸沸扬扬的传说着这件事,但大多数人最为关心的问题是自己这次又要损失多少钱,而不是他人的悲惨。也难怪,前年年底通风区砸死一个,去年年底掘进冒顶死一人,两块黄牌还没摘掉,现在又是雪上加霜,不知道会如何处罚呢。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他人的不幸不过是给旁人多点谈资,谁又会真正的在意?
  日期:2009-5-11 15:11:00
  四月二十八日
  下班之后,约两个小同事去打篮球,没想到去的太早,学校还没下课,于是我们到处转悠了一圈,估计放学了,这才赶往海子中学的操场。
  对于篮球,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呢。说来可笑,我之所以心血来潮,只是因为闲聊时我说我小时候曾有个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成为一个运动员,在绿茵场上驰骋纵横。小同事说他家里有个篮球,下次休假时带过来,我们也可以多个消遣。我当然举双手赞成,就这样一拍即合。
  想起儿时的种种梦想,即使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到,谁又会真的去做,只是觉得当时幼稚可笑罢了。但是如果力所能及,我们又何妨去实现呢?我当然知道这样做并没多少价值,就当是一了夙愿吧。

  对于篮球运动,我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一无所知,近乎白痴,幸好两个小同事不厌其烦的为我讲解,并且身体力行演示给我看,总算知道了一点。本以为自己别太丢人,能砸着篮板就不错了,没想到战绩骄人,居然进了几个,看来我也挺有运动天赋的嘛,小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
  时间如飞而逝,不知不觉就是一个多小时,我们浑身大汗淋漓,实在太痛快了!看着远处的落日余晖,想起那些渐渐模糊的梦想,我突然发觉生活原来如此美好!
  日期:2009-5-11 15:46:00
  四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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