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华吵架的时候,她总会一脸委屈,哭哭啼啼地说,我为你改变这么多,你呢?从来一如既往,说话也好,做事也好,就凭着自己的好恶,从未关心过我,从未下决心为我改变什么。我试图狡辩,可总会理屈词穷,连一个有力的佐证都拿不出来。直到分手以后,我才感到十分别扭,银行密码是她的生日,QQ密码是她的名字;经常拿出手机,条件反射似的删短信,删通话记录。每次撒谎都很紧张,很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的鼻子到底是不是歪的;一上街就会习惯性弯着右臂,过马路也心不在焉,三步一回头,搞得后面的行人一惊一诈,满脸烦厌之色。她讨厌我讲电话时用喊的,所以直到现在我打电话时不自觉地压低嗓子,声音嘶哑深沉,听的人会不自觉地犯困。
我们都在为了习惯对方,而默默地改变自己。她因为我多了那么多的不自觉,我因为她多了那么多的不得已。我们在一起七年,有时温存幸福,有时辛苦难挨,甚至都说不清楚这漫长的七年,我们是在恋爱,还是在战斗。
我用手机在淘宝上注册了一个帐号,乔装成一个大头买家,和秦舒畅掰扯了整个上午,最后决定拍下一条裤子,一百八十块钱。秦老板一直耐心和善,开口必称亲,叫得我心酸胃胀。我和她砍价,说太贵了,要她再便宜点。她不同意,说是小本生意,再便宜就可以去跳楼了,亲。我看了之后大乐,继续逗她,说快递费太贵了,要不你包邮吧。她还不是不同意,打着算盘说那样就亏大了,真的可以跳楼了。
我佯怒,说老板你太抠,我不买了。小老板急了,建议我一次买两条,还诱惑我,说买两条送腰带,真皮的哦,亲。问她腰带多少钱,她企图忽悠我,说市面上卖一百多。我说那好,就按一百算。腰带我不要了,两条卖我二百六行不行。她回了我一串省略号,外加一颗碎成两半的心。我嘻嘻地追问,最后她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煞有介事地说,这样好了,买两条送腰带。包邮哦,亲。我差点吐了出来,说你别亲来亲去的,恶心死了。她立刻露出了老虎尾巴,问我是不是有毛病。我还以颜色,说你才有毛病,没见过你这样做生意,调戏我不成就翻脸。
我安心等着秦老板狂暴,哪知她突然下线了,大感无趣。正想方设法地把她引出来的时候,电话响了。一看是秦舒畅打来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妥,犹豫了老大一会,把刚才的聊天记录又看了一遍,自觉天衣无缝才壮着胆子接了电话。秦舒畅第一句话是质问我今天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我说怕被弄死。她哼了一声,饶有深意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我有点心虚,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心情不好,刚遇到一个无赖,肺都气炸了。我差点笑出声来,连忙运气,正儿八经地关心了两句,并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帮她报仇。她也一阵吃笑,说报仇就算了,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还回来,再去咬狗一口吧。这话太损了,我感觉像是被抽了一耳刮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找回场子,又怕被她看出来,只好嘿嘿跟着傻笑,想不能再说下去了,这事做没意思,比有痒搔不到还难过。于是就借口说忙,一会要出去,没事就挂了吧。
秦舒畅沉默了很久,才说,李小冬,你是不是特烦我?她的声音听上有点伤感,我也大不自在,解释说没有,是真的忙。添油加醋的把投标的事情说了出来,正经地像跟老戴汇报工作一样。她叹了一声,你去忙吧,我挂了。少喝点酒。电话嘟嘟地响,我听出了神,心里像装了把稻草一样,乱麻麻的。其实我很想告诉秦舒畅,我很喜欢和她讲电话,很喜欢听她的声音。可是,我就是说不出口。
日期:2011-11-09 03:57:31
第十五章 NO.3
老戴从吉安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振奋人心的喜讯,说据可靠情报,吉安分公司的陈贵喜届时将参加评标。我大受鼓舞,搓着手说,师傅,杀猪的时刻终于到了,我去磨刀,什么时候动手您给个话。师傅也慷慨激昂,背着手,踱着方步,看样子企图指点江山,跟打了鸡血似的,说不慌,晚上好好喝一场,加深加深感情。我点头曰善,趁机拍了两下马屁,忍着恶心说果然还是老姜辣,师傅你想的真周到。老姜听了笑眯眯的,贼眼精芒乍现,说晚上的事情他来安排,还准备让我长长见识。我扮了一脸期待,吐着舌头说您老就别卖关子了,晚上准备做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样子极二,脸上写满了天机不可泄漏,再问下去,一准翻脸吹胡子。我满腹不爽,心想长你妹的见识,说破了天也只是个假把式,不是烧香就是拜码头,彻头彻尾的三脚猫,吴魏东家养的那个金毛狗都比他靠谱。
三脚猫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红包,让我给昌南的吕部长送过去。我拿在手里掂了掂,很重,成色够足,估摸着该有两万,心里有点不舒服,大着脑袋问他是不是多了点。老戴嫌我屁话多,不耐烦地把我往外赶,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小事一桩,如果办不好,就让我提头来见。我摸着脖子,想他妈的,两万不是个小数目,万一吕楞子事发把我招了出来,可不是提头相见嘛。怀里揣着的红包,就好像是姐夫抱着的小姨子,又狗血又罪恶。我心下踌躇,惦着脚出了门,走了两步又倒了回去,感觉风萧水寒,嗓子眼都是苦的,与老戴依依惜别,说师傅,我去了。老戴猛然回头,让我快点滚蛋,说我娘们兮兮的。我哀怨地拍拍了怀里的红包丨炸丨弹,心里一横,想豁出去了,这是非做不可,只好见机行事。
吕楞子是昌南集团的物资部主任,周老头的顶头上司,为人异常臭屁,鸡贼一个。此公除了爱和标点符号较劲以外,还特喜欢捡红包玩,多少无所谓,别人敢给,他就敢拿。不但敢拿,而且拿得声势浩大。上回招标,此公着实作了一把,藏在一个蹩脚小旅馆里,坐等厂家上门,搞得跟名医坐诊一样。投标厂家全都揣着红包,在门口排了一队长龙,见了吕楞子面,偷摸着把红包塞了就跑。个个羞地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嫁闺女似的,神秘地生人勿进,再熟也当才认识。招呼也打得不热不冷,嘴巴跟加了密似的,听他们说话,不找个密码本参考,还真听不明白。
我到的时候队早排上了,杨秃子也藏身其中。他排在队伍的前面,见到我十分热情,摆着爪子勾引我过去加塞。我权当没看见,低头吊着队伍的尾巴,探着脑袋问前面的大汉,哥们儿,怎么样?大汉皱着眉摇头,眉间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比莱昂纳多还爷们。他说不怎么样,人太多了,估计见个面都难。我学着他的样子皱眉,轻轻哦了一声。大汉看了我一眼,说,你看上去眼生啊,哪个单位的?我随口胡诌了一个,心想这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问那么细。西瓜脑袋,光长瓤,不长IQ,他妈的FBI?我只是看上去眼生,又不是看上去傻逼。这时杨秃子进了门,在里面呆了没一分钟就出来了,脸色铁黑,捶胸顿足,看上去十分丧气。他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凶巴巴地质问,我刚才叫你呢,没听见?我没好气呛了丫一句,说我耳朵近视,看不见。秃子假笑,翻着白眼看我,问我怎么也过来趟浑水。我装傻,问他什么浑水,不咸不淡地说来找吕部长有事。他楞了一下,然后又跟没事一样,拿出电话朝我摆了摆,嘱咐我有空多联系。我知道他指的是萍乡那个水泥厂的事,朝他点了点。秃子起脚走了,我隐约听见他嘟囔了一句,他妈的,跟姓戴的一样,臭德性。我咬着牙,目送他的熊背,心里老大不爽,殷切希望丫能背一罗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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