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8-20 20:34:22
　　补充：
　　《都市那个故事》又名《混在今生今世》
　　引言 遥远的记忆
　　（二）

　　阿华上初中后才知道他原先的那所小学还是好的，是所谓的干部子女学校，学生比较有素养。初中的同学，要么父母是工人老大粗，要么住在涂坪，跟苏童在《城北地带》里描写到的一样。跟他们在一起，简直就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他吃尽了苦头。
　　当时流行着一种“火柴枪”，就是把合页的芯轴取出来，拆成两片，取出主页，再找来装自行车钢线的那个东东，装在合页里面，再找来一根铁线做撞针，用皮筋当拉力，再用铁线做握手，一支土枪就这样做成了。使用的时候，把火柴插进装自行车钢线那个东东里面，撞针一撞，火柴头上的火药产生爆炸，火柴枝射出去。当时他们每人都拥有一支，藏在书包里，下课就跑到外面玩，被击中的人就会疼痛不已，如果被射中眼睛等薄弱部位就会受伤，严重的还会导致伤残。有人去报告连长（当时的学校按照部队编制，每个班为一个排，三个排组成一个连，连长是位老师，领导着全连的老师和学生）。连长勒令上交，没有上交的一经查出，后果很严重。阿华刚花了一毛钱在旧货市场买了一个不错的合页，做成一支，还用塑料线把握手扎得很漂亮，舍不得上交，别人看他挺老实的，以为真的没有，成了漏网之鱼。

　　相对来讲，初一还比较好，一方面是这些学生的翅膀还没有真正硬起来，另一方面是班主任是一个老教师，以德服人。当时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个老师原先是个著名画家，他在学校教机电（当时的物理课叫机电，化学课叫化工）。那一年发生了“林彪事件”，每天都在写批判文章，学生别的学不会，学会了写批判文章。有一次考试后，这个老师给学生评讲试卷，说有的人把“机械”功率，写成“林贼”功率。

　　那时候阿华被父亲叫去学画画，学没几天手就痒起来，上课给这个老师画起了头像。阿华坐在第一排，很快就被他发现了。下课的时候这个老师要阿华拿出来看，阿华因为害怕，刚才已经撕掉了。阿华的同桌家庭成份不好，这个老师看到他也喜欢画画，就介绍他去跟他的一个学生学国画。
　　几十年后当地电视台为这个老师录制了一个节目，叫做《人淡如菊》。节目是这样开始的：今天我们一起走进一位淡泊的老人，老人家虽然一生坎坷，但从未质疑过这世道，他一生与人为善，谦逊本份，从不说半句空话。老人家毕业于解放前的上海美专，画得一手好油画，却不愿示人博个虚名。大家深爱着这位厚道人，想为他做件事，叫后一辈们永远感怀其中的人格力量。
　　关于他的作品，一位著名画家激动地说：“有几件很精彩的作品，你认为它有多优秀，它就有多优秀。把它们置于北京、巴黎同类作品群中，仍然是优秀的作品。它的魅力会吸引着许多像我一样的知音。”另一位也这样说：“他老人家一直比较谦虚，其实说白了，就因为他是在当地，假如放在全国，他这些油画还是高水准，有全国水准的。”
　　阿华他们后面坐着班长，阿华的同桌看他老是很积极的样子，很不顺眼，有一次抢过他的作业本，在上面写了一句对伟大领袖不敬的话，然后撕掉，只留下第二页的痕迹。班长火眼金睛，看出后去报告连长，说是他们两人干的。幸好在这位老师的斡旋下，才没有上报到学校，否则他们就是小***了。
　　那时候阿华骑自行车不小心摔坏了手，没去上学。一天晚上几个要好的同学来看他。刚好那天晚上连长结婚，他们回去后就到她家门口用假声大喊她的名字。喊了几声，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壮汉。他们吓得拔腿就跑，慌乱中一个同学丢了鞋子。他怕被连长顺藤摸瓜查出来，吓得几天没有睡好觉。
　　初二换了个班主任，也是个老教师，据说是个地主儿子，原先在一所小学当校长。作为一名老师，他也是很值得称赞的，但这时候这些学生已经变得更加桀骜不驯了，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是“今年番薯不比去年芋”。他们还沾沾自喜地说，全市是他们学校最乱，全校是他们班最乱，所以他们班就是全市最乱的了。
　　每当监考的时候这个老师都要坐在讲台上，以为这样就能看住他们。有一次他从上面下来，裤子被勾破了，引来了一片嘲笑声。他不知道是心疼裤子还是心有不甘，老是打听到底是谁在那里安了钉子。
　　初三他们这个班被割到边远一个学校去，当时他们这个城市流传着一句话：“一中大军仔，二中干部仔，三中刺溜仔。”他们要去的这个学校就是个“刺溜仔”的学校。阿华家住得比较远，本来可以申请不去，但他觉得有时候中午还可以到外面吃饭，觉得挺好玩的，就跟他们一起去。
　　不久阿华在一个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饭，三两白米饭六分钱，再加一小碗豆腐汤三分钱，香甜异常，记住了一辈子。
　　他们到学校上课，经常是跟野鸡客车在收客一样，一路上不停地收，最多的一次竟达二三十人之多，组成一支庞大的游击队，浩浩荡荡地开进学校，所以迟到就是家常便饭的事了。有时候他们还不走正路，而是哪条路偏僻走哪条路。有一次他们甚至下到海堤外面，沿着海堤向学校方向走去，当他们到达学校的时候，正好已经放学了。
　　他们还经常到外面寻衅滋事、聚众斗殴，有一次用凶器打伤了外校一个学生，引得双方的家长差点也打起来。一个家长一点都不怵，扬言说：“你能飞天，我能钻地。”什么什么的。最后他们赔了人家几条香烟和三十多元医药费，不得不到处筹钱。
　　半个学期后阿华就转校回来，其中原因也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