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是从迷信角度找话说吗?”瘦高的忽然感到整个头部罩了一团雾状的凉意,就去加长的脖子上抹了一把,把手伸到胖子脸前:“看,我让知了喷了一头‘花露水’,该着你头上又该瞎寻思半天了。就当它是童子尿好了,又能避邪,又能治病,又能降温,说穿了,就是清露一把。人活着就得跟知了学,在地低下呆七年,为了能在地上唱七天,从不灰心。那知了都象你似的,没有半点对光明与无伦比的渴望,它麻烦就大了!你想啊,孩子们从地洞里扣知了猴子,刨一个上来是用头发上过吊的,再刨出一个来是割过动脉的,再刨一个是撞过洞壁毀过容的,别说听知了叫,连个囫囵知了也看不到了。就算你有好朋友如我者在邻洞里给你做了半天工作,你破了土大半夜的爬上这柳树了,也得被自己这一身盔甲给吓死。别想的太多,脱壳是上帝的事,咱操那个心干吗?脱了壳又没光过腚,捎带着屁股也臊得彤红,这哪儿是幸运儿的心态?你看人家知了那水平,好莱坞出身似的,阳光一现身,立马把优秀的白色血统扔掉,黑了脸就唱歌,也不管自己是美声,还是屁声唱法,只管往好里唱。因为它特明白,它只有七天的生命,成不成李古一是他人的事。”
“我想通了,这泡知了尿比圣水还好使。你快想咱俩下一步怎么跨过这个洋灰疙瘩。”
“我一听你想通了,我就达到目的了。今天咱们要脱胎换骨先得给你安神补脑。蒋介石说的好,攘外必先安内。”
“你别白话了行不?时间不多了,你赶紧想想下一步该干什么?我说实话,我现在就是那只刚去了壳的知了,脸是变黑了,可还是哆嗦不出个声来,至少看上去象个屎壳郎一样强悍了。这就是进步,我得自己鼓励一下。下午球试的时候我再给它来个不冲则已,一冲升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瘦的:“这会才象我‘大蚂螂’的搭档哩,无论如何咱也得闹个知了与蚂螂齐飞。上面写八点半去阅览室笔试,我想是考一些篮球方面的知识。咱不能在这儿死等,那给等死差不多。回家找自己老师借,用功夫太大,有这功夫,孩子都生出来了;找县中同学借,他肯定没现成的。让他去图书馆借,估计这时候图书馆也开不了门。唯一的办法是找秦师去借。我去里边找一下秦师。”
日期:2011-09-19 22:16:02
7
瘦高的转过身来,就见庞明一刹他的小坤车,把车踢用穿白球鞋的右脚往里一打,那车子就停在了小耳门的旁边,然后一声不响地向红告示下那辆大钢管自行车奔了过去,到那儿把车子倒出来,上了街面,没遛几步就跷腿上了“塔座”,手脚两头就有点够不着,那红枣木锯的脚蹬板一点也不粘脚,小轮盘走几遭给没走一样,车轮没转两圈就一头歪向了柳树林,让瘦高的接了个正着,才没让庞明随车子堆在地上。庞明看了一眼瘦高的,俩人合力把车子掫起来,交到瘦高的手中,庞明这才拍了拍手说:“这肯定是你的车子,人长家伙式也大。肯定是来考篮球的了?你也不用考,就你这身材,全县找不出第二个来。怎么长的,你家是开拉面馆的?不知你技术高有多高,低有多低。我去拿球去,咱过几招。”庞明说完,就滋溜钻进小耳门里去。瘦高的冲宽扁的招了一下手,对宽扁的说:“这个庞明听说戒备心特强,平时见生人不会笑。按说他们镇中学三个人目前就是咱俩考球时的天敌。 我还真不知道他给我过招是个什么意思。一会你给他比运球过人,我则含而不露,看他倒底是个什么目的。一定要赢他,赢了他他才承认咱。就算这会你还是屎壳郎,倒着身子也得把这球从他身边带过去。”说到这儿,就见庞明从小门里跳出来,左腋下夹着一只桔红的篮球,蹦到瘦高的面前,把球往右手中一托,对瘦高的说:“把你那刑具车子扔地下得了,省得倒了砸着人。”说完了又指着瘦高的手表说:“你这表不赖,但打球的都不带这东西,把这‘铐子’也摘了,来街面上,运两下球我看一看你的成色。”
“我一般不运球,球到了我手里,顶多下一下球,就该送佛上殿了。我师弟的运球还能拿得出手来,值得让行家看一眼。你别笑话他,庄稼汉出身,下球都重,起的风都土腥气。”瘦高的说完,把左手仰起来,货郎挑子摇拨愣鼓一样,神气地转了几下左手脖的手表。
“你还带球童来了?”庞明看着正在弯腰给高帮绿士鞋系鞋带的宽扁少年对瘦高的说。
“就算是吧。你见识一下我球童的球艺,就知道我处在哪一档次。”’瘦高的对庞明说完,就对宽扁的说:“保留着点,使六分本事就行了。下午不是还有球试。”
庞明听了就笑了。瘦子心的话,看他笑都累得慌。
“大个,你怎么称呼?”庞明把球在俩手中不停地倒腾着。
“申请的申,叫加油。”瘦子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又靠回到砖墙上。
“象,申不是田字出头?长这么高估计全沾了姓氏的光了,两头往外长。你贵姓?”庞明又对站成泥坯一样的宽扁少年说。
“你猜一下。”宽扁的轻跳着。
“这哪能猜得出来?”庞明停了手,把球往俩手中一掐,两只小眼看着宽扁的。
“你不是猜出来了。姓田,叫田四国。”宽扁的压着腿说。
“田四国,象,这三字哪个栓上蝇都能当瓦片风筝放。怪不得又宽又扁又矬。”庞明又硬笑了一次,“认得我不?”
“我不认识,我这伙计认识你,说你如何冷脸,篮球场外法号‘生铁佛’,动起武来敢下狠手,是个旋风见了也躲着走的角色。球场内是个喜欢包圆的主,常常三分线外一锤定音。或者从后场一下推到对方篮下,亲自把球送到对方篮筐,球场上人送尊号‘一条龙’,是个能里能外的角色。心里觉摸着是你,又不敢造次。你笑了三次,我才敢告诉自己这就是传说中的庞明阁下。”四国说完就笑了。
申加油耐着心把这一串肉麻话听完了。我咋没听说庞明有个一条龙的外号,这肯定是临时起意,听我说这个人好玩一条龙,就把我的创意送人了。这个田四国,见了官家的孩子竟学会对砖缝了。
“我笑起来挺难看是吧?人家都说我的处丨女丨笑,给大门口的石头狮子开脸笑一样。”庞明说。
“你一笑吧,他们说就给关爷抬他那丹凤眼一样,撩眼皮杀风四起。”四国恭维庞明说。庞明一听,又咧嘴强乐了起来。
这半天申加油没说话,广看这俩人白话了。看到庞明又笑了,身上起一身鸡皮,心的话,石头狮子笑我还能忍受,这哪儿是狮子笑,是给狮子这么大的知了笑,不会吃人也得把人吓死。想到这儿就说:“四国,你快点行不。庞明不是让你来捧哏的,是让你运球过人的。”
“唉,对,你过我一下。回头我也过你一下,我看一下乡下这篮球是个什么境界。”庞明说完,就把球往四国手里一抛,往街当中心一站。四国踏上领带街的柏油街面,来到庞明跟前,把手中的球在路面上试着拍了几下。庞明大咧咧地把滑步姿式拿好,做了个仙人指路的架子,左手向头前伸出,右手在裆前斜插,准备断掉四国变向时的球路。就见这四国试好了球的劲后,后娘打孩子似的狠拍了一下,把伏下的胸脯挺起来,肉墙一样把肩头挤庞明的胸上。庞明又听见了一声球响,正在琢磨四国是顺步过人还是交叉步变向的时候,四国一压左肩,上身已穿过了他的封锁线,庞明再想用脚卡位,又听一声球响,那四国已绝尘而去,留在庞明眼中的只有檩条粗的小腿和穿着士兵鞋的四十六码的大脚。正当庞明愣神的当儿,申加油就嚷上了:“这个四国,我让你用六分的水平,你怎么连看家的‘三点水’过人也用上了!下午球试要记分的。你以为人家庞明真稀罕你那两刷子?人家是逗咱俩玩的,到此为止吧。”
四国显然还把自己腌在一片兴奋之中:“在平地上运球,那球竟有点飘。”
申加油走到庞明跟前,很难为情地说:“你也别怪我扫你的兴,俺留一手不是为了别的,还不是为了能给你做同学。今天是六进五,我这师弟是个武大郎的身板,二武松的身手,考个什么样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是真担心把他给刷下来。从小到大,炕上炕下,球场内外,都是形影不离,号称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我本来人就高,这心一悬,那心跳得只有往高里走的份,吹了气的膀胱似的,不知往哪里落。”
“好,看的起我。不就是个孟良、焦赞,咱今就来个三结盟,三条腿的桌子才稳当,死活把四国给保下来。”庞明拉着四国往柳林里走了两步,躲开看热闹的人群,回头对心事很重的申加油说:“四国比你实在,知道我是个人物,拿我当回事。所以才不揣浅陋,全力以赴。听你这话,也没小看我的意思,今个咱就来个刘关张。孟良焦赞算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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