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你别晃你那熊腰,你那儿一寸,我这前边就是一尺。”申加油冲后喊了一嗓子。“你以为这是个童车?”
夜下来了。先是挂在房檐下,凝结在树枝上,后来就悄无声息地雾到了地面上。不知谁用手抓了一把电,一扬手灌进了灯线里,路灯亮了起来。两个人的身影变长了,又变短了,变实了,又走虚了。
日期:2011-11-27 21:40:26
《县中的馒头门槛》第二部
第一章
旧城东街,被驱逐了的夜再也无力回到街面上,路灯也无心打扫夜的残余,灯光和夜色就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僵持着。秋风疏离着夹道槐树的枝叶,灯光反复淘洗着领地里让夜黑了脑干的树冠。没有结果,水一样的灯光,只好变粘了,斑驳陆离地漆在树冠外层的叶片上,于是,比领带街长不多少的旧城东街,每一棵槐树都承受着指路明灯,每一棵槐树都领着一个自己的夜影。苟福祥蹲在槐树的阴影中,心口滤不下白天发生的事,情绪灰得恨不得把自己煎饼一样摊薄在地面上。他经历了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碳化了一样的身躯,全身只有两只眼还是湿的,他看到马春秋在领带街口从一辆伏尔加小卧车上下来,就尾随着马春秋进了老师家属院的东西小胡同。马春秋刚把自己顺到院里的竹躺椅里,就看见苟福祥背着一个化肥编织袋从虚掩的门缝里钻进来,现身在了院里的电灯光下。马春秋坐起来,用手中的蒲扇冲一个小凳一指,苟福祥就把小凳搬到马春秋的对过儿。一团酒气立刻托住了苟福祥的鼻子。
“你没走错门吧?”马春秋笑着大了的脸说。
“我跟你屁股来的。要不就是你走错门了。”
“咱俩要是有话说,那天下出什么稀罕事都不足为奇了。”马春秋笑盈盈地把脸凑近苟福祥。
“有什么见怪处?有你这样的高洁人士,就有我这样的龌龊货色。不过我改了,真的改了。我在县城所有人眼里,人屁一样地臭。但他温暖,湿润,说穿了也是人味。按说我正值虎狼之年,步入了事业顶峰,非但有了钱,而且天天在南边那花花世界里走,按以前的惯性,我不知要不堪到什么地步。谁承想,竟然是吃喝嫖赌,样样不沾。连我自己都觉得怪得慌。我可能过了猥琐期了。”苟福祥两手齐拍了一下膝盖。
“南方,南方。不是人家不花,是那点把式都入不了你法眼,你不稀罕。”马春秋说完把脖子往回一收,把自己松在躺椅里,只用眼球跟着苟福祥。
“那你说错了。南方那小闺妮,那骨盆轻得给花盆差不多,老爷们那手就是她们最般配的盆架,两手那么一端,往小肚子上那么一撂,不用什么花样,就嫁接到男人身上了,晕得你不大会脑子里就放烟花。”苟福祥说完了就又把小凳一搬,挨着马春秋坐了下来。
“还说你不花。”马春秋身子抖了一下,重坐起来,用扇子拍了拍苟福祥的手说。
“我是黄泥给腚灌了缝,不是屎也是屎了。我是听人家说的。给你说你也不信,那些年办的那些不入流的事,大概要害我一生了,我一想就牙碜。”苟福祥用右手往自己脸上假甩了一下。
“有一年,我听有人敲这个门,我出去了,连个鬼影也没瞧见。就见一团油纸让人给点着了,烟多火少。我怕点着了街上邻居们的柴禾,就两脚齐上,把火给踩灭了------”马春秋右手搭上眉毛,定睛细瞅苟福祥的表情。
“是我干的!”苟福祥一直身子,“那纸是平时买油果子赞的,又喷水潮过的,我跑了后,它既不能着完,又不能灭掉。报纸低下那个耗子让我在一个纸盒子里殓了四五天才生了虫子。”苟福祥脖子上拔了一下,两眼认真地看着马春秋。
“真是纸穷鼠首现。我光着脚丫子找了根秫秸挑着那双皮鞋满街转,就是找不到一个忍心扔它的地。谁见了这么一双血淋胡拉又爬满蛆虫的鞋子不恶心?那是双百十块的康奈皮鞋。打那以后,我再也没穿过皮鞋。之后我就在校门口外的水坑里泡脚,何止三二钟头。你猜怎么着?那时候过了十月一了,水又凉,腿一下子抽开了筋了,我一折腾给掉了水里了。亏着以前看门的肖师傅暗中盯着我哩,把我这个旱鸭子给拽了出来。要不我这小命也会丧到你手里。”马春秋说完,一下子又躺了下去。
“这是真的?我给你跪下的心都有。”苟福祥说着把脸往两只手里一埋。
马春秋又把身子摇直了:“那个时候,每次县中夜自习停电,就有人往校门前拉一溜稀屎。第二天你看那个惨,半趟领带街下了一场屎雨似的,从县中门口往南看去,那屎铺的街面由浓到淡,水冲不是,扫帚扫不是,估计屎壳郎来了也团不成个儿了。那一夜,我的员工家不知有多少卧室变成了厕所------”
“那能是谁干的?”苟福祥把脸从手里拿出来说。
“我听说你那屁股是‘周报’,从来都是拉出来的屎能当钢筋用的。”马春秋坐起来说。
“我也不怕你笑话。男人裆里有两手,大手和小手,总要有一手要硬。上天不待见我,让我他娘的屎硬。”
“对着哩!那两地,攒些日子它都会硬。一个在体外硬,一个在体内硬。”马春秋孩子一样拍着椅扶手,“我就纳闷了,县中没电了你裆里想来就来?”
“也不知咋回事。我一看停了电了,县中大院里整个黑了,我那肚子就发热发胀,自不由地就成了豆浆机,悄悄地就来到县中门前,一撩屁股,就给打开了一瓶庆功用的红酒似的,除了头上那橛子是硬币,其余全是软通货,一下子二三米就横在了当道。实话给你说,比射丨精丨还不知要美多少倍。”
“你就不能克制一下子。”马春秋脸上竟有了羡慕的意味,就象见了一个能用鼻子射丨精丨的人。
“这真是个学术问题。我有生之年总会找个心理大夫,阴阳先生,周易世家,算卦把式,一起给我会诊一下我的前半生,到底我得的是个什么毛病,我临死之前总要明白一下。有时我就想,马书记你可能是在书房里有的,我可能是在厕所里孕的。我以前吃饭时总想捧个尿憋子,那多派啊!”
马春秋又用扇子敲了一下苟福祥的膝盖:“不提那些个不能自己的事了,你可能有审丑倾向。你那个儿子倒是个挺要强的个人。给不是你的儿子一样。”
“我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全在街面上,从不在家里鼓捣,庆幸还没有污了他的视听。如果是我,县中请我去我也没脸去那儿上学。可我儿子那球却是这县城里有目共睹的,今天愣没给入取了。你们不是还有一对位置空着吗?你看咱们是老邻居,能不能给开个面,把孩子收进去。他太喜欢你们这个秦老师了。”苟福祥看着马春秋欲言又止,就顿了一下嘴巴,“我给你掂了一台索尼牌的录相机。这机子要是放毛片,能看到毛孔。不象他们那机子,放毛片就给毛人交配一样。看人家把那活耍得,看了以后,你重活一次的心都有。”苟福祥两手按在膝上,趴脖子夸它的机子。
“给你聊了一会,我挺受用。难得你这么率真。如果不是县里给安排了一个从省里来的女孩子,就凭咱俩现在聊得这么投机,我真有心把你们家孩子收下。”马春秋往前欠了一下身子。
“不是还有一个座位?”苟福祥的脑子长了斤两一样,脖子立马矬了一截。
“许给别人了。我哪知道你家孩子没考上?你当时早说一句,我就不会轻易许给别人了。”马春秋两只手往胸前一翻。
苟福祥就把两膝盖一拍,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收下那个豆芽孩子了?”
“那是看门的他外甥。你谁也别埋怨。并列第五的孩子入取哪一个都没错。你就埋怨你自己吧!什么事想的太多了它耽误事,非得给我弄个‘丨炸丨药包’来才觉得有说服力?结果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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