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小朱变成了老朱,每逢阴雨天气,那条腿就发痨,就隐隐作痛。每次痛的时候。只好去找村卫生室的老向抓药,赤脚医生老向边开药边说:
“吃了别人的嘴软,拿了别人的手软,偷了别人的腿短。”
老朱就骂:“老树不是东西!”
老向把药递过来:“偷什么不好,偏要偷人!”
老朱还骂:“老树真不是东西!”
老向:“骂什么不好,就会骂个不是东西?”
老朱:“你们都他妈不是东西!”
日期:2013-07-17 22:40:20
现在张婶当着这么多人,把话题说到有关腿的问题上,这让老朱脸上青红紫白。强忍一口恶气,想了想说:“没有管住自己的腿,那也是走路踩了别人家的田。就怕有些腿脚利索的,别人田里的菜不摘,专门偷自家屋里的菜。”
这话也很阴毒。张婶家男人,早些年和自己的小姨子有点不清白,传出过好多笑话,虽然张婶和自家男人都否认这件事,但枫香坪的人都确认。老朱把这个炸弹扔出来,张婶气得满脸通红,正要发作,就听管事人老牛在喊:“调席摆凳的,端茶执壶的,准备开席了哇!”
老朱嘿嘿一笑,起身去端盘子上菜。老朱得意了,留下气鼓鼓的张婶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都憋肿了。周围的人见这架吵不起来,个个心里惋惜,心想好戏只有等下回了。
这天晚上我喝醉了。喝醉酒不是说我贪杯,主要是我酒量小,架不住新郎新娘上来敬酒,我一耿直,喝了二两高度酒。加上白天心里有点窝火,酒劲就上得猛些。晚上客人不多,我就躲到二楼去先休息一会。二楼住的都是新娘家来送亲的客人。我就找了个空座,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小睡了一会,迷迷糊糊间就听见门外有人说话。是张婶和林丽的声音。
张婶受了老朱的打击,没地方出气,吃过饭想上楼来找人扯白,楼梯口遇到林丽。两人寒暄着上得楼来,从外间进了里间,一看,我正趴在桌上打呼噜,鼾声隆隆,像火车过隧道。屋里弥漫着一股酒气。林丽皱了一下眉头,撅着嘴从里间退到外间。张婶也跟着退了出来。这里间本是安排给送亲的女宾客住的,现在多了我这个男人,林丽也不好意思在里面呆。张婶说:“这满斗也真是的,一点规矩都不懂,趴在这里睡像上面话!”嘴里说着我的不是,却想起先前老朱的恶毒。接着想起了老朱想给我做媒,撮合我和林丽的事。于是一笑对林丽说:“丽丽,你那男朋友小君真是帅,个子又高,五官端正,还戴副眼镜,一看就是有学识的样子。嗯,丽丽你的眼光真的不错呢!”
日期:2013-07-17 22:41:34
这话说到林丽的心坎上了。林丽在南方打工认识小君。刚开始小君是和另一个女孩子谈朋友。林丽不知怎么的,喜欢上了小君,后来也是不择手段,硬是把小君从别人手里抢了过来。自己喜欢的人,且是凭着自己的手段追到手的人,林丽这种胜利者的心态,是别人所不知悉的。听张婶这么一说,林丽故作羞涩:“张婶子你莫笑话我呢!小君哪里好了嘛!现在的人,哪里讲什么学识,讲什么外表,讲的是事业,讲的是成功。”
又说:“张婶你不要看小君斯斯文文的,其实脸皮也厚着呢,哼……”话没有说完,意思张婶早就懂了。不外乎是小君怎么拼命的讨好林丽,这样说也才体现爱情面前,两人谁重谁轻。其实从小君上枫香坪起,好多关于他二人的爱情故事就传开了,张婶也略知一二。不过张婶没心思去揣度这丫头的儿女情长,她把我一指,压低声音对林丽说:“丽丽,你知不知道,这满斗,也曾打过你的主意呢!”
林丽故意啊了一声,她一回家,就听父母说过这些过往,不过她还是故作不知,说:“什么?不会吧。满斗大哥怎么会看得上我嘛!”
张婶说:“怎么不会?癞蛤蟆还天天想着天鹅肉呢!”
又说:“不过满斗……说实话,和小君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丽说:“满斗还是蛮有名的嘛!”
张婶说:“屁啊!就是个浆糊脑袋,被人当枪使的家伙,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不说别的,当年他们那一发的儿们,高升现在都在镇政府上班了,将来当个镇长什么的肯定没问题。连中大学里面深造,前途更是远大。满斗这娃,到现在还是拿的钩钩笔,写的框框字。”钩钩笔也是我们枫香坪的土话,是指种地用的锄头,我们这里把挖田耕地这种力气活,很含蓄的说成了写字,也算是另一种的攀龙附凤。
又说:“白天你也看到了,那黄大胜玩他们就像耍猴一样。替人卖命打了架,倒过来让姓黄的把本钱都卷走了。这不是卖婆娘贴枕头吗!“
又说:“这要是我,想方设法也要逼着姓黄的把钱吐出来。哼,他敢赖账,我就敢上门把他家的锅端了。”
说到这,张婶感到气顺畅了不少:“告诉你丽丽,当时满斗他爹妈都来请过我,想要我给你两人撮合撮合。我把这娃梳理了一番,觉得他配不上你,就没答应这门差事。他妈就跑去找那个烧窑的老朱,哼哼,一个连瓦筒子都拍不圆的家伙,自家的事都是一团糟,也敢帮别人说媒提亲。真是笑死人。”说了半天,张婶总算把一口恶气吐了个干净。
旁边的林丽说:“这满斗也是太窝囊了点。要是姓黄的这样对我,哼,我就一刀把他捅了,看谁怕谁。”
张婶吓了一跳。这可是林丽的姐姐大喜之日,说些拖刀动斧的话,怎么都有些不吉利。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面前的丫头,就觉得灯影下,丫头的颧骨显得高了点,眉梢显得浓了点,鼻子尖上隐隐有颗小黑痣,下嘴唇略薄了点。相术说这样的女子多凶,不旺夫。这一发现让张婶大为安慰,自己没有把这丫头,和自家侄儿撮合到一起,其实并不是什么损失。于是觉得和林丽也没有什么话好讲,有话也说不到一条路上。推说下楼解手,匆匆离去。楼梯下了一半,就听身后的林丽叹息说:
“现在枫香坪的男儿,一个比一个脓包。亏得歌里还唱,该出手时就出手!
日期:2013-07-18 09:56:11
我一身酒气,深一脚浅一脚的找着茅房,刚要进去,发现门关着,飞起一脚,就听里面这时有人喊林丽打牌,丫头得得得的下楼去了。此时屋内再无他人。她一走,我清醒过来了。清醒过来不是说我的酒醒了,其实这时候我的酒劲才开始发作,就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一片,烧得人喉咙里冒烟,嘴里是苦的。我口渴得厉害,踉跄着在屋里寻到一个茶壶,往嘴里倒了半天,一滴水也没有。扔掉茶壶,却看到窗户边搁着一瓶啤酒。我倚在窗边,拿过啤酒,咯嘣一声咬掉瓶盖,一口气灌下半瓶。再看窗外,远处是铁青色的响马山,响马山外,横着竖着站着卧着无数的大山小山。在这群山之巅,高悬着一轮半月,这轮半月冷冰冰的看着我。我心里陡地生出一股子恨来。这恨最开始还漫无目的,它让我想起些过去,想起高升,想起连中,想起这些年的失意。接着想起数月前瓦刀镇达斗殴,想起那个月夜里,我背着雾轻在柑橘树林里逃窜,那丫头明明可以自己走路,偏偏趴在我背上不下来,不是因为她有伤,只是因为自己愚笨。黄大胜就是吃准了我才敢背信弃义,整鬼耍赖。人善被人欺,现在连张婶这样的妇道人家,连林丽这丫头都瞧不起我……我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渴,咚咚咚几口把啤酒全喝光了。还想喝,已经找不着多的酒来。有些内急,连忙晃荡着下楼去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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