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终于解除了魔咒的故事——倾车之恋》
第43节作者:
火锅1976
赵长瑞没好气地说:“我可没那本事。再说了,生个孩子……你直接说生个儿子得了,你不就是嫌我们生的是闺女嘛。”
“……我想要个孙子怎么的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着想?我告诉你,就这一个姑娘,将来连给你上坟的都没有!”
“你死了我给你上坟。我死了谁给我上坟不用你管。”
“你个臭小子!不把你妈气死你不甘心啊……”
赵建钢正在认真地读晚报,连报纸中缝的广告都一字不漏地看。闻得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鼓励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一物降一物。你帮你爸爸把这辈子的气都出了。”
李玉霞恨恨地抱起大碗走开,一边走一边说:“大碗咱们不理他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大碗看着她,像听了一个可笑的笑话那样咯咯地笑起来,满脸的口水闪闪发光。
日期:2013-08-08 20:22:33
五
第二天没课的日子,李郁常常磨蹭到几近黎明才肯上床。青灰色的晨光里,四邻里勤快的人们开始像冬眠初醒的小虫那样悉悉索索地活动,上上下下的马桶开始轰轰地响起来,外面有刷刷的汽车驶过路面的声音,对面楼上的老人大声地咳嗽着,清理着宿痰。整个世界都在慢慢苏醒,李郁终于可以放心地去睡了。
独居了两年,她越来越害怕一个人的夜晚。睡觉前,她常常要把整个房间巡视一个遍,门锁检查了又检查。她不好意思给人说,怕人家以为不过是恨嫁的借口。
她也害怕面对自己的身体。她有一种越来越“枯”的感觉,从里到外。但“枯”的下面又埋藏着火焰。她的身体是一个大海,却没有岸。海浪们形成了潮汐,一遍遍出发去寻找着陆地,寻找着沙滩,这个世界却只有空无的黑暗。海浪们筋疲力尽,呜咽着,翻滚着,无穷无尽的死海,世界末日。
安芸有一次开玩笑说:“结婚伴侣老是找不到……要不先找个床伴好吧?”床伴?真够形象,两个人笑了半天。顾长卫的《立春》里,那好心又多事儿的女邻居对王彩玲说:“女人没有*生活,长痘痘,还会变老。”她买了一个振荡器送她,偷偷摸摸地拿过来。
她想念她曾经有过的那些**。在**里,那种轻松,那种绝望,那种顿彻,那种虚无,那种脱离了肉体的惶恐而又轻灵的感觉……
只有周秦。床伴不行,振荡器也不行。
在失眠的夜里她想到过死。多亏还有死。人唯一的自由就是选择如何死亡。
当然她不能死。还有李老师和姚老师呢——现在李郁最不愿意接到姚老师的电话。姚老师打电话常常是这样的开场白:“唉。”一声长叹。然后是“妈妈又不敢打电话,又想打。”再然后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妈妈吗?”李郁总是说:“有啊,好消息就是,我活着呢,这还不够吗?!”
死对于她显然太过奢侈。她把“死”珍惜地放起来,就像小时候得到一块美丽的巧克力,舍不得吃,放到自己最珍爱的丝绸围巾里,轻轻地盖上一层,又一层。
想到还有它在,就觉得放心。
不管活着多么难,还好人总会死。
人生除死无大事。
上网的时候看新闻,全世界的悲喜剧都一行行在屏幕上排好队等着她去浏览。有时候死了很多人,有的时候改变历史的大事件发生了,她都很淡漠,看过就算。她看不到这个世界,她在她自己的时代里享受着她自己的瘟疫,自己的地震,自己的火山爆发,自己的世界末日。
如今,安芸家的早晨常常是这样开始的。
“赵长瑞,请以后直接把臭袜子扔到脏衣服篮子里,不要扔到地板上。”
“安芸,以后洗完澡,请自己把掉的头发都收起来,都堵了几回了还不接受教训!”
“赵长瑞,你说的没错。但是当我指出你的一个错误的时候,请直接回应这个错误,改还是不改。而不是马上用另外一个错误来转移话题。我的头发堵塞了下水道,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把臭袜子扔在地板上。”
“好……但是别以为,你永远都是对的!”
“赵长瑞,我再次提醒你,你作为一个男人,要学会就事论事。”
……
安芸家的夜晚常常是这样结束的。
“赵长瑞,我都累死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
“我干了1、2、3、4,你为什么都视而不见?”
“1、2、3、4都是你妈替你做得好不好,这到底是你的家,还是你妈妈的家?”
……
安芸绘声绘色地把对话学给李郁听,像说单口相声,逗得李郁直笑。
说完了安芸也反省:“可能我对赵长瑞是苛刻了些。大碗怎么折腾我都没问题,怎么做我都心甘情愿地侍候她小人家。总之一句话,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等到李郁笑的从地上爬起来了,安芸继续说:“看,这就是婚姻黑社会。”李郁说:“少来这一套。婚姻不黑社会的时候也多了去了,你们高兴的时候都偷着乐,才不和我说呢。”她心里想的是,家里人多,夜里的那浓重的黑,就能被切成一小块又一小块,就没那么要命、没那么令人恐惧,对她而言,这就是婚姻的最大好处。安芸说:“那当然了,婚姻要是没点甜头,怎么才能骗的人们前仆后继嘛。”
日期:2013-08-08 20:23:05
六
这一天,李郁接到了陈劲松的电话。他们一直有邮件联系,但几乎从未打过电话。猛不丁听到他的声音,她有穿越一般的不适感。不再是一个清秀的带有文艺范儿的青年男子的声音,而是成熟平常的男声。她知道他生意做得很顺,离了一次婚,他也知道她和周秦分手,还曾经写过好几千字的邮件来安慰她。
李郁不是一个善于和人保持长久联系的人,除了安芸,她丢掉了几乎所有的旧人。而陈劲松是一个例外。他给她的第一封信里就说:“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生活的一个敲门者。想要轻松一下的时候,就打开门和我聊聊天。”果真如此。
陈劲松在J市出差,约她一见。
赴约之前她哭过一场。找衣服穿的时候,她在衣橱角落里发现了那件拉链超长的连衣裙。周秦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颇穿过几次,每次都是周秦替她把拉链拉上拉下。抱着一点说不清的自虐心理,她穿上了这件连衣裙,当然,她几乎把胳膊扭断了,也没能拉上拉链。挫败感像浪潮那样涌过来,她无法抵挡地尖叫起来,暴怒地脱下裙子,揉皱了扔在角落里。趴在床上痛哭了半天才去洗脸,镜子里的那张脸太过可怕,她愣愣地看了很久。
她想起十几年前那个月华如水的夜晚,镜子里的少女的脸。那少女对这个未知的滚滚红尘充满着憧憬。
这些憧憬一一变成现实,再一一变成笑话。这就是她过去十几年经历的一切。
不能这么下去。这么下去,连她自己都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疯子。
陈劲松看着她走过来,说:“你哭过了。”一句话又打开了李郁眼泪的阀门。真奇怪,她会在这个一共没见过几面的男人面前哭。她哭的鼻头发红,刚刚还算精心打上的粉底一塌糊涂,好了,现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几年她的所有收获:色斑、皱纹、痘痘、脱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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