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手上的活儿全部干完,他走到溪边,仔细地洗手,把指甲里的泥清洗干净,等锦走到他的身后,他指了指旁边溪水里的大石,示意锦坐在那里,锦走过去,脚浸在凉凉的溪水里,顿时心情舒畅起来。
“我说锦,过几天你就十六岁了,要为你举行笄礼了,知道吗?”父亲看着她微笑着说。
“嗯。”锦用脚拨弄溪水。
“你长大了,真是叫我和你妈即高兴又害怕呀。”
“害怕什么啊。”锦惊奇地抬头看着父亲。
“害怕的是将来你找不到好男人,一辈子吃苦。”
“那我就不嫁人!”锦很快地低着头说。
“尽说傻话。”父亲评价道。
“本来嘛,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锦用脚迎着溪水划动。
父亲叹口气:“这么说吧,假如有棵银杏树,不对,有棵桃树,长得很大很高了,上面却没有一颗桃子,那不是很奇怪吗?”
锦笑笑摇摇头:“啊,那是人觉得奇怪,树才不会这样想。”
父亲又沉思片刻,“再比如,你看,春天一到,草就会发芽;树就会开花;小鸟忙着筑巢;太阳每天都升起落下,这些都因为什么?这是该做的事情,人也是一样,长大了,就要结婚、生孩子,不要去躲避这些该做的事情。”
锦沉默了,父亲的话是对的,完全没有理由反驳,可是,人不是草,不是树,很多人是这样生活的,可是有些人就不同,比如——子婴,锦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子婴微笑的模样,他走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事情,会吹动听的曲子,他会躺在水里睡觉,他有好多神奇的宝贝,人这样活着,才是有趣的,是她喜欢的。
日期:2012-10-02 12:34:24
“明天行笄礼的时候,你该穿什么衣服呢?”锦从外面舂完米回来,母亲在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前发愁。
“就这件吧,染了蓝花的。”这是锦最喜欢的衣裳了,虽然没有一点织绣,但是蘸上蓝色兰草汁液绘上的花朵图案,既鲜艳又不褪色,点点的蓝花点缀着本白色的衣衫,这样的衣服在蜀地可是独一无二的一件。
“好的,衣服,有了。发簪,用这枝你父亲为你的笄礼新刻的骨簪吧,你看,上面还雕琢了一朵兰花呢。”
“真是漂亮。”锦接过发簪,只见白色的羊骨被雕琢成一根弯曲的兰茎,中间怒放着一朵盛开的墨兰。
父亲从门外进来,站在锦的身后,听到锦的赞叹,不禁露出微笑。
“我想把这枚玉贝也缝在上面,你看,这枚玉贝恰好有孔……”锦拿出子婴送给她的玉贝。
“这是你买来的吗?”母亲的话语紧张起来。
“不是啊,你也知道集市不允许买卖珠玉。”
“那不会是你捡来的?”在蜀地,丢弃在地的东西是没有人捡回家的,因为这和偷盗没有两样。丢东西的人,一旦发现东西不见了,会顺着原路把东西拿走。
“哪能呢。”
“你快告诉我呀,到底怎么来的,对了,还有,那天看见你父亲在用一个奇怪的生火的物件,难不成也是你给的?”
“是的。是一个路人送给我的。”
“一个……男人?”
“嗯。”
“年轻的?”
“嗯。”
“不太难看?”
“挺英俊的。”
“做什么的。”
“不知道。”
“住那里?”
“瞿上城。”
母亲沉默了,好一会,只能听见屋外每家单调的舂米声此起彼伏。锦不知道母亲皱着眉头在想什么,她自顾自将玉贝缝到骨簪上。纯白的兰花下垂坠着淡绿色的玉贝,看起来醒目而又淡雅。
“把玉贝拿下来,还有,下次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把玉贝和那个生火的东西还给人家。”
“为什么呀?”锦不高兴地撅着嘴。
“傻囡儿,这是定情的信物呀。”
“啊?”锦一愣。
“你不懂的,在蜀地,男人们不会随随便便送给一个女孩子的东西的,如果送了,那就叫做信物。这次,他见你还没笄发,知道你还小,所以他没有明说啊。可是,我们父母都是懂这些的嘛。送给你信物,就表示,如果我们父母同意,将来他就要来聘你、娶你。”
“可是,为什么你还要我还给他呢?”
母亲的脸色阴沉下来:“瞿上城里人的生活和我们山里的人不一样,礼数太多,规矩也太多,你会感到处处都很拘束。”
父亲忍不住插嘴了:“可是瞿上城也有好处吧,一家人总是生活在一起,朝夕相见,这多好。”他因为身处母系氏族的原因,不能经常见到自己的妻女,总为此深深苦恼。
母亲坚决地说道:“听我的吧,还给他。他有这些珍贵的东西,一定不是个普通的平民,这样的人,我们高攀不起。”
父亲道:“如果女儿今后生活得好,还管他是什么人家呢,只要不是奴隶就好。”
母亲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锦儿如果找了那个人,必定要进城里去住,如果夫家不同意归宁,一辈子都别想回来看看我们。如果找了山里人,就还住在兰峪,到底哪样好些,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父亲顿时沉默了,看看锦,现出“实在帮不了你”的表情。
锦茫然地望着父母,说实在的,这些问题,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呢。
晚上,锦最要好的女伴儿来找她玩。两个人走到小溪边,一人选一块在溪水里的巨石坐下。
“今天,我家的狗儿又被你养的小虎咬了一口,哎哟,它怎么每回都咬喉咙啊。我一看呀,血糊淋喇的,辛亏小虎的嘴巴小,要不然狗儿就见天帝啦。”女伴刚坐下就数落起来。
“不会吧,我看见它嘴巴干干净净的,一天里,都挺乖的在家里睡觉。”
日期:2012-10-02 12:42:24
“嗬,还挺会装的啊,我家的狗儿路过你家的时候,它”嗖”地一下就蹿出来了,我拦都没拦住。咬了一口就想把我家狗儿往树底下拖,敢情还要吃它呢,还好我家狗儿比它又壮又高,于是拼了命才跑回家,现在还在家里哼哼呢。
“这样,下次我把它拴起来。”锦说。
“我说,还是送走吧,俗话说养虎为患。再说了,氐族的人把虎当作祖宗,虎是他们的图腾,他们路上见了虎就要跪地叩头。可是,你把虎养在家里,拴着到处走来走去,万一有人看见了,哪天就可能打上门来,你这是对他们的祖宗不敬。”
锦以崇敬的眼光看看女伴,别看她们同岁,在有些方面,女伴总是比自己见识多,想得多。所以,有些话,锦最喜欢跟她嘀咕。
“过几天,我就笄发了,你可要来啊。”
“不对吧,要是父母许婚了才笄发呢,难道你……”女伴吃吃地笑起来。
“不是的,母亲说,我跟你们不同,身负着每月到蚕市交易的重任。经常要在路上走,难免会有男人来招惹,要是笄了发,就免了这些麻烦了。”锦的母亲是一族之长,负责族里重要的事情,锦每回也跟在后面辅助,常年下来,锦也懂了不少族里的事情。最近,母亲身体不好,所以,族里对外交易的事情就交给锦去做了。好在这次独自一人到蚕市交易顺利地回来了。看到锦把所有买卖的事情都办得非常妥帖,族里人一致同意今后到蚕市买卖还是让锦去完成。
“可是,这也有不好处。”女伴捂住嘴笑。
“怎么个不好?”
“那就,那就没有男子对你唱歌啦,嘻嘻。”在部落里,尤其是在夏夜的晚上,成年的男子会跑到中意的女孩子屋后唱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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