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时间,乐师退下去了,锦走出房门,一阵歌声传来
野有蔓草,
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
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
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
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
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
与子偕臧。”
这支歌不就是子婴在山上所唱吗?
锦循声望去,只见一水之隔,对面有一排房子,房前数十位年轻人,身穿锦服,有一人正向锦这边唱歌,旁边的年轻人都嘻嘻哈哈,窃笑不已,锦正待仔细看清楚有没有子婴在里面,不料老乐师在身后轻轻地咳嗽一声。
锦回头见他面色端肃,不由低下头,走进室内。
乐师拧着眉缓缓道:“男女大防,不可不知啊,否则太失礼了。“
锦小声道:“是,愿听教诲。”
乐师点点头:“您生在畿外,不知城里女孩儿自幼便不出闺门,执麻枲,治丝茧,织紝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这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
锦惶恐起来,在瞿上城里,真是处处都要小心,自己不过随便在外面看看,就被斥为无礼。她想不通,这些女子天天不出门,那些采桑、舂米的事情到底交给谁做。
日期:2012-10-04 11:02:03
乐师看到锦变了脸色,不再说下去了。他觉得对眼前这个不普通的女子说这些才是失礼,如果锦一直不出闺门,恐怕瞿上城的人现在不是饿死就是成为了恶虎的口中美餐了。听说蜀王不日就要分封她,到时候锦贵为上卿,自己态度还是更和缓为是。于是解释道:“其实,仪礼仅仅学三天是不够的,所以,我刚才有些急躁。就拿对面泮宫的年轻人来说吧,他们起码都学了一年以上,要想成为一个君子,连怎样走路也有章法,必须让身上悬挂的玉器发出悦耳的声音,左宫角,右徵羽,进揖之,退扬之……”
“君子?”锦想起在自己笄发的时候,女宾说的那一大段听不懂的话就是关于“君子”的。
“是的,真正的君子是这样,”老乐师吟诵道: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锦想了想,觉得子婴不是这样的,他身上没有叮叮当当的玉器,他吃饭的时候,也不去装腔作势,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如果君子是对人最好的评价,锦觉得子婴就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所以她现在断定,子婴不可能在对面的泮宫里学这些繁文缛节。可是,他到底在瞿上城的什么地方呢?
日期:2012-10-05 09:37:30
更新——————
乌云在天空挂了一天,到晚饭后才下起细丝小雨来,密密地乱飞,落在树叶上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屋檐偶尔滴答一下落颗雨珠下来,下了半天的雨,桐树下还是干的,锦希望下一场瓢泼大雨,夏日里如果没有雷声阵阵,气势滂沱的大雨,那算是什么夏天呢。这也让她至今不能回家没有了理由,这个时候,母亲一定站在村前,向山路上张望吧,锦甚至可以想见母亲焦急的模样,嘴里不停地念叨,干什么活儿都心神不宁,夜里也要披衣出来,看看锦是不是夜里归来了,锦坐在堂前,一会想想母亲,一会子婴的模样浮在眼前遮住了母亲的摸样。
锦在那里忽喜忽悲,发呆的时间长了,旁边陪侍的眉珠渐渐坐不住了,东望西看,抓耳挠腮,后来就自作主张,一会儿给锦拿一斛冰过的青梅冻饮,一会儿跑到锦身后给她扇风。锦看看她,自己也不过比她大半岁,可是近来自己突然沉静了许多,一个人的时候,总爱在脑子里想事儿,可见没有心事的人常常是坐不住的。而自己的梳头侍女小甜比她厉害多了,小甜总是在想心事似的,站着,坐着,都爱在那里愣着,好像有无穷的心事要想。可是,心事太多是不好的,小甜看起来像是烈日下的葵菜,蔫蔫的没有一丝精神,自从小甜进了府里,锦看她总是一脸的木然。
小甜正好走进来,将空盘收拾好准备离开。锦朝她笑了笑,小甜没想到主人朝她微笑,不知如何反应,慌忙把头低下。锦随口问道:“吃过了吗?”
小甜底下头道:“吃了。”要转身出去。
眉珠看见她,忽然有了主意,“小甜,你会弹琴对不对,能不能弹琴给主人听呢?”锦觉得这主意好。一会,小甜和眉珠抬着一张琴上来,小甜坐在堂前,锦和侍女们分坐两边。
日期:2012-10-05 09:41:23
“弹个什么曲子呢?”小甜问道,她的声音总是那么轻柔和婉。
“喔,这个……”锦在朝堂宴饮的时候,听过一些曲子,只是觉得钟声太响,震得胸口发颤,丝毫没听出什么感觉来,也不懂曲名什么的。
侍女们叽叽喳喳说道:“只管弹小调好了,小调好听。”
小甜点点头,抬手一划朱弦,接着,一连串的乐声就铮铮咚咚流淌出来,小甜轻启朱唇,唱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锦默默回味着这句歌词,这里面的“子衿”是谁?“子佩“又是谁,难不成小甜有两个心上人吧,也许他们是兄弟两个。不过,小甜的心情和她是一样的,现在,子婴根本找不见踪影。而小甜和“那两个人”也三个月没见着面了。锦觉得无形中和小甜有了一种亲近感。
弹琴的时候,小甜完全像是换了个人,头微微侧着,一副专注的样子,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拨弹挑弄,锦忽然想,小甜从前的生活可能就是这样子的,抚琴,唱歌。可是她怎么会成为一个侍女呢。
锦在私下里问眉珠,眉珠只是说:“那是她的命,可是她不受。”眉珠说,小甜和自己一样也是罪犯的家眷,不同的是,眉珠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了一个小小的侍女,而小甜的丈夫本是朝中的一个小官,去年犯罪牵连了小甜罚没到官府成了终身的奴婢,“原来可以支使别人,现在被别人支使,她怎么能甘心呢。”眉珠道。
日期:2012-10-05 09:43:27
“那她的丈夫在哪里呢?”
“反正这辈子他们再也不能相见了。”眉珠面无表情地说。
锦的心像被大象踩了一脚,难怪小甜会整日悒悒不乐。
“你不要帮她啊。”眉珠好像看透了锦的心思。
“为何?”
“来不及嘞,听说小甜夫家全族都已经……”眉珠看了看门外,在腹部作了个横划的手势。
“什么啊!”锦看不懂这个手势,急切地问眉珠。
日期:2012-10-05 09:44:20
“腰斩!”眉珠带着恐怖的神情。
锦的心被震撼到了,半天回不过气来。
“那,那小甜知道吗。”半天锦才想起来这句话。
“她哪里会知道,要是知道了,她这样的人怕是会疯吧。”眉珠说完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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