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05 23:41:42

　　87.
　　这一天，林老板叫上陆宽，让他陪自己走一趟，说是给朋友帮忙围个标。
　　陆宽不懂，什么叫围标？老林便在路上给他简要讲了几句，大致就是，一个工程，甲方主管人已与乙方某投标者私下达成了合作意向，但按照规定，还必须走招投标的程序，便由乙方这个“标头”找来一些哥们，各自都声称有足够的施工能力，资质则从别的正规公司借来，业内都有这方面明码标价，大伙一起参加投标。如此一来，阵势便显得既壮观又符合要求，在前期进行资格甄别时，甲方主管还可以找些借口将那些非标头同伙者剔除出去。即便确有那种实在难以剔除掉的强势对手，也可以通过这些同伙们之间的联手报价，使最后的中标者落在自己的阵营当中。

　　陆宽听着新奇，不由问道，为什么那些往外借资质的正规公司就不来投标呢？
　　老林说，正规公司只干大活，对这种干不过来的小活，还能收点租金又有什么不好。
　　陆宽又问，那万一最后的中标者不是标头呢？比如就让你给中了，怎么办？
　　老林道，你傻呀，我们都是被一道叫去帮忙的，无论谁中了，都还是交给标头来干就是了。

　　陆宽不问了，否则会显得自己太过弱智。尤其到了现场一看，马上就彻底明白，大家居然都在如此心照不宣的演戏，只是由此便对江湖水深的程度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原来老林这些天并没闲着，让自己顶在批发部这边，他却跑在外面玩这种参与围标的公司去了。那甭问，这样每参与围标一次，前期的繁琐准备工作肯定少不了，标头大哥自然也不会亏待这些兄弟们，其中发生的成本可想而知。而一旦拿下一个数以千万计的工程，投标阶段的这点花费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此后，陆宽便陪着林老板，开始参与一次次的围标游戏。
　　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有当甲方是那种国有单位时，才会出现工程主管与标头串通的情形，后来他却发现，即便甲方是那种民营公司，老板完全就是为自己谋利益的，仍少不了会受到自己下属的算计——因为那老板总不能事无具细全都管在手里，直至将自己累死。而当老板需要手下给推荐投标公司时，便照样会落入标头所设计好的围标阵势之中——毕竟那老板的手下也有自己的独立利益。只不过这时便要求围标者们配合得更加默契，其内在精妙程度简直不亚于赌片中的神奇情节。

　　陆宽开始琢磨，这里面有没有可为自己所利用的商机？若只是跟着老林这么跑腿，恐怕永远就只会是跟着蹭顿饭吃的角色，绝没有实质性的油水可捞。那么，改变命运的路线会是什么呢？
　　路线之一，是让老林将手中这只是陪着围标的“工程公司”做大，不但陪标，必要时自己也弄个工程来干干，那样自己肯定就有事干了。但从老林的谨慎风格来看，短期内要想让他将精力从其本行大量转移到建筑工程上面，恐怕难度很大。何况老林雇用你陆宽原本就是来分析铜管市场的，如今你却想转到利益更丰厚的工程上面去，老林凭什么会支持你的个人发展？
　　路线之二，自己亲自成立个公司，往这行当里发展，卧薪尝胆它几年，不信就碰不上个一次半次的机会。但问题是，即便将自己那点家当砸锅卖铁全都挪用来注个公司，也不管李露在身后怎么吵闹，但这片浑水是那么好趟的吗？可别光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人家带你进来走一趟容易，等你打着自己的招牌过来了，有哪个标头会理你？
　　路线之三……
日期：2012-03-12 15:59:31

　　88.
　　一年后的一天，陆宽向老林辞了职。老林问他有什么好去处？陆宽只是委婉的表示，朋友介绍，去一个地产公司干点一般性工作。
　　老林马上眯起眼来看着他说：“恐怕不是太一般的工作吧？是不是你这阵跟着我陪标陪出体会来了，要到人家那边来帮着防范这个？“
　　陆宽只好做惭愧状笑笑。
　　老林轻叹道：“老弟，你脑子倒是挺好使，不过我劝你一句，在外边混，要多给人留后路啊。”
　　陆宽对他深鞠一躬，什么也没再说。

　　转身离开时，老远向坐在库房里的小魏看了一眼。那里面有点暗，从外面看不太清楚。但陆宽知道，她一定在里面始终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