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29 11:24

　　【十三】只手何堪转乾坤（五）
　　寂明喧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胳膊粗的铁栅栏阻碍了他，他想自己马上会跑进去给那家伙两拳。
　　“对了，”风归影笑笑，“今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初十。”寂明喧松开了拳头，“还有两天。”

　　“你还会来看我么？”
　　“大概不会。这是牢房重地，平常人轻易不能进入。本宫不想坏了规矩。”寂明喧竭力在风归影面前表现冷淡，可他觉得自己心里实在憋得难受，只得别过脸去，不再看风归影。
　　“如此，其他人也是不能来了。”风归影淡然地笑，“看来找你听遗言是最好不过了……其实也不算是遗言，不过是几句话，想找人帮忙捎给水云游他们。”
　　他顿了顿，见寂明喧没有拒绝的意思，接着说下去：“你帮我告诉水云游，让它不必为我的事奔走。如果我没猜错，那时候主持公审的应该是安阳郡王——你让他不要跟最那老头子对着干，搞不好他把那老头子气得晕过去了，清浅会很生气的。如果那老头子要求他指正我叛国，就答应他。这是我可以想到的，让那老头子答应将清浅嫁给着傻小子的最好方法了……顺便帮我跟清浅说声对不起，说是归影哥哥亏欠她了，现在让那傻小子去补偿她。”

　　“小光，嗯，我是说我的新近卫队成员丰光好。让水云游帮忙照看着他，这孩子太单纯了……说白了就是春下两条虫，一点都不像他父亲，也不知道性子像谁。”风归影咽了口唾沫，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许是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一时倒有些不习惯。“至于怡琬，我死了，我们的婚约就作罢了吧？婚期好像是八月十三……我记不太清楚了，我死了，总不见得要她去跟只公**，我可比公鸡长得俊多了。如果她想留下来……让她去找金络吧，我看那只金丝猴挺喜欢养大白兔的。”

　　他想了想，突然由衷地笑了起来：“对了，还有我家琉璃。她应该已经生娃娃了，也不知道生了几只。让清浅留着琉璃，送一只给我姐姐，算是留个念想吧。剩下的随她喜欢，送给谁都行。如果是姐姐来给我收……收拾的话，让她把我葬在那间屋子附近的樱花林里，湘广陵衣冠冢旁边。跟她说我没脸尽祖坟，就让我一个人住在外头吧。”
　　“你一定要交代遗言么？”寂明喧只觉得胸口有一腔怒气在燃烧，再一次握紧了拳头，“他妈的风归影，我真想一拳打死你！”
　　风归影不怒反笑。他笑得狡黠而开心，如同多年前每次捉弄寂明喧时那般咧开嘴笑了。“行了，不会漏了你的。你该知道，最重要的人物总是最后出场——对了，那些《金瓶梅》《春宫图》不用还我了，当我私人送你的。”
　　他敛了笑意沉吟片刻，“聚散浮云，没有不散的筵席，纵然再热闹的宴会，也终于会有人走茶凉的时候。喧，你我一路走来，即将走到尽头。人生的路么，最后还是要靠自己一个人走完的。有时候回头再看，有些人已经不在了，其实不必惆怅。再深厚的感情，终究还是会淡的……”

日期：2012-03-29 11:25

　　“归影，你闹够了！”
　　寂明喧不顾身份地怒吼，抓着栏杆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突显。外头的狱卒不知太子为什么突然间就暴跳如雷，吓得屁滚尿流地爬进来，生怕是风归影临死前发疯伤到了太子。
　　可是风归影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为什么不肯找证据？你以为自己很伟大，以为自己这样做就可以成全别人么？！没有人逼你这样做，没有人要求你牺牲自己！”寂明喧狠狠摇着那该死的铁栅栏，恼怒地咒骂，“你既然那么想死，干脆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
　　“喧，你相信我么？”
　　寂明喧被这话一咽，蓦地停住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现在风归影唤的“喧”，是他们两个人的羁绊。许久，寂明喧终于阖上眼皮，缓缓点了点头。
　　“谢了。谢谢你到了这种地步，还愿意相信我。”风归影又笑了，“其实那时候我跟你请辞，而你没有答应……我是想过要一走了之的。不想管你了，也不想管这个朝廷的纷争，因为想着总有那么一天——如果我不走，你我终究是会刀剑相向的。”
　　风归影抬头一笑：“就像现在一样。”

　　“这样看来，那时候我就已经错了。”寂明喧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要说么？”
　　“还要说些什么么……绕来绕去，还是瞒不过自己的心。”风归影自嘲般笑笑，抬头仰望天上路过的云彩，“你说你最怕是孤独，你说你只是为了守护你在乎的那些人。可他死了，我也要死了。到头来，你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吧，每个人都要努力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使只剩下你一个人。”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总会记得等你，可不要急着来见我。先让我和画楼空那狗贼一决胜负……你知道，我总是不会输的。”他猛然低头，对着阴影处的寂明喧淡淡一笑，“这段话不消你传达，是我自言自语罢了。”
　　“归影，你……”
　　“我知道太子殿下心心念着不愿意离开，可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哦不，其实我还有话想说。让我对生命表示最大的感谢吧，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北疆糕饼，给了我们永远的记忆——喂，太子殿下，你怎么就走了？这可不是对待一个将死之人应有的态度呀……”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缓缓合上，牢房里重新恢复到一片昏暗中。
　　风归影靠在斑驳冰冷的墙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其实我还想说……喧，这一生能跟你当过兄弟，真是棒极了呢……”
　　【第十三章完】
　　BY 燕归凤辞
　　==========================================================================
　　劳资回火星一趟，下周不定期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