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4-09 15:06:25
92.
陆宽本来打算,先用洪姐给的钱注个小公司,慢慢做着等机会。但还没等他公司注下来,机会就来了。
他认识了发明家老沈。
这老沈是个奇人,家在与西山相邻的东山市,别看学历不高,只是个中专师范,但却爱琢磨,动手能力强。凡是涉及到能源使用的地方,他都能很快找出一些节能的道道,其中尤其擅长节约煤炭的方法。早年做过中学物理教师,后来下海办厂,申请过若干专利,也以土办法造出过若干台节能设备,还真有人买,而且价格不菲。因为你只需将用上这台设备后能节约多少煤炭的现场效果做出来给人看,必然有人会愿意将半年甚至一年的节煤款来买你的产品。毕竟如今能源日渐紧缺,而一台设备却是可以许多年用不坏的。
陆宽是在跟一次机关同学吃饭时认识的老沈,老同学向他吹嘘了一番老沈的发明事迹,自然也多是道听途说。而老沈则对他们诉苦道,自己目前最需要突破的,就是做成一个系统化的节能项目。具体说就是,近年来他虽说也能卖出去几台机器,但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从发展一个企业的角度来看,就太不具规模了。原因在于,现在的每个客户,都只是买一台单一设备回去,跟原有的设施配套着用,就这样还得对其加以繁琐的讲解、服务和推销,费尽千辛万苦,帮人家节了能,还好像占了人家多少便宜似的。而且一个客户一旦买走一台,基本也就不会有下一台了——短期内用不坏呀——再有了新客户,便还要从头再将工作重做一遍。总之是费事不少,赚钱不多,客户那边还收益不大。因为我们知道,企业中的能源使用过程往往是一个系统,比如某台烧煤的锅炉,若是建造不符合节能要求,光在锅炉旁边附加上个节能设备,有用吗?即便有点用也有限。那么该如何改造这台锅炉呢?老沈也有全盘的思路,但却没有哪家企业愿意让他来练手,都只是提出来说,你要是有哪个示范项目能让我们看到,就可以考虑合作。这就导致了一个荒诞现象——没人愿意跟他合作,就永远不会有示范项目;而没有示范项目,就永远找不到人来合作,哪怕你的思路再成熟,再有说服力也没用。你瞧,就这么个事!
陆宽听了半天,感觉这里面似乎有点意思。毕竟一种科技项目若能加以有效推广,其市场可是难以估量的。老同学也鼓动陆宽说,我看你俩合作一下挺合适,由沈总负责技术把关,老陆你负责打理人际关系。你在外面跑了这么几年,我看在处理很多事情方面也变得挺成熟了。沈总呢,不说我说你啊,一个发明大师就不该把精力都放在陪客户喝酒拉关系以及公司日常管理的鸡毛蒜皮上,简直就是糟蹋天才嘛,这道理还用我说吗?
老沈也感慨说:“我这脾气的确不适合跟人打交道,尤其碰上那种人,你给他把活干得好好的了,他才开始从头给你砍价,老总砍完了副总过来接着砍。有好几回碰到这种情况,都把我给惹火了,老子宁可不做,也不受这折磨!”
老同学马上指着老沈道:“你看看,不是做生意的人吧!在商言商嘛,人家各为其主,什么条件不能谈!所以就你这性格,只应该在谈技术的时候,你上去;谈合作条件的时候,马上换个老陆这样的上去。老陆你说我说的对吗?”
这场酒喝得大家都挺兴奋。
回头老沈马上就跟陆宽单独开谈,诉苦道,你瞧我这公司,别看小,五脏俱全。而我既是发明人,又是投资人,还是总经理,平常简直就是生产、财务、技术、客户、采购、人事等等等等一把抓,我就是神仙也干不过来呀。
其实不用他诉苦,陆宽也看出来了,这老沈就是一个传说中的“完美主义者”,对什么事都力求零缺陷,不能容忍丝毫的不愉快。往往在很多搞技术出身的人身上,都容易有这种倾向,否则在搞技术时他若是不求完美,东洒一点西漏一点,也就不会有好结果了。但若将这种做事习惯照搬到人际交往方面,却又立马会显出其严重问题。因为与人相处完全与搞技术不同,恰好是需要包容别人的小毛病小不足,只需用人所长就够了。而在完美主义者心目中,对每个人身上的优点都会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同时却会将其缺点无限放大,直到自己无法容忍。那也就难怪他处处不顺,随时都可能会跟人闹别扭了。
于是,陆宽就开始了与老沈的合作。大致条件就是每月先拿份工资,做成项目后再拿提成。陆宽想,也只能如此,关键是要将示范项目做成,那样才对大家都好。否则,你就是将工资标准暂时谈到多高,也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随后,陆宽便四处寻找愿意给老沈做示范项目的企业。其实有这种需求的单位很多,老沈的技术听上去也挺诱人,反正惟一欠缺就是暂无成功先例,所以才需要在客户方面做些深入细致的工作。工作做通了,接下来又是谈条件。对方肯定恨不能一毛不拔,将来再以成效论报酬;这边则要拼命强调只是以成本价来做个标杆,无米之炊是断断无法相从的。其实对方当然不会指望不花钱就得到一个新窑炉,只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老沈的成本到底是多少?光说成本价成本价,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才是双方磨叽个没完的根源所在。
甚至连陆宽也不知道老沈的底价究竟几何,只是看他每每总是恼怒得毛发乱舞,青筋毕露,如同一只暴躁的狮子或蛤蟆,陆宽也就只好认为,或许他这个实在人真是容忍到耐心的极限了。不用说,客户方大致也会这么认为。
结果,终于谈妥了一家外地企业,先合作一个窑炉。
建设过程比较麻烦,需要从石灰、耐火砖等细节的品质要求做起。陆宽先是按照老沈的要求,跑东跑西的采购,然后就成天蹲守在工地上。时值七月酷暑,不是高温就是阴雨,致使工期屡屡拖延。老沈又少不了烦躁得要命,成天闷头抽烟。陆宽也只好陪着,连续两个月没回家。
建成后一点火,暂时看上去还可以。双方不免大加庆祝一番。但半月后将各项指标拿出来一看,却没达到预期要求。反正就是,你说它是不是节能呢?它也节了;但照这样节下去对企业来说合不合算呢?对比成本之后,不好说。
陆宽忙问老沈,怎么回事?老沈立即将责任推到企业主张使用的耐火砖上,说当初企业拼命砍价,逐个环节来拧毛巾,并说耐火砖的质量都差不多,结果就换成了这种便宜的,现在你看,达不到要求了吧。
陆宽心想,要真有这么严重,当初人家砍价时你怎么不说呢?难道只是由于不尝试过一次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结果跟企业间就成了相互扯皮的结局。老沈提出些善后性的辅助手段,让企业试着做做看。等企业再反馈说还是没达到预期效果时,他已躲回东山,不肯到现场去了。这样客户方应付的后续款项自然不可能再拿到手,人家反倒还憋着想告他呢。当然若真到了法院,想把事情原委完全说清楚也不是个容易事。对方估计同样考虑到费不起这事,加上新窑炉又不是不能用,便只好不了了之拉倒。
陆宽事后不免在老沈面前嘀咕了几句,往后在事关质量的环节上可再不能松口了。老沈连连点头称是,并说,看下一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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