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荇莼笑得差点被噎住,说:“黛玉是大吃一惊,觉得这虾饺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敢情是去韩国漂白过的东北水饺。”
我说:“为何不说是长胖了的扬州云吞呢。虾饺见了黛玉:两弯似戚非戚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若弱柳扶风。想:妹妹病成这样,我得多加点膨大剂,变成龙虾,好给妹妹滋补身体。”
王荇莼:“林黛玉是谁呢?”
“就是这‘蜂巢玉带’,黛玉是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受天地精华得换人形,五内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你看像不像?”
“像,形神兼备,还做了玉米须烫,这凤爪就是王熙凤了。”
“彩袖辉煌,体格风*,如果是泡椒凤爪就更像了,够辣。”
“贾母又是谁?”
“这是今天我重点给你推荐的。翠花,上菜!”
不一会奉来文昌鸡,金华玉树耀羊城,酒家的镇店之宝。
我说:“一般早茶不吃这道菜,这是我让他们特意为你做的,你看合不合贾母‘福、寿、才、德’四个字。”
“你说给我听。”
“福。贾母喜欢玩,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鸡也放养于山水间,其乐融融。
寿。贾母从重孙媳妇做起,到孙媳妇、儿媳妇,最后熬成至尊无上的婆婆。这鸡至少要养一年半,比起那些只养四周的速成鸡,算不算‘含寿偷香。’
才。真材实料,整鸡只取24块鸡肉,去骨,象征24节气,每块鸡肉扣上金华火腿、鸡珍,周边围上碧绿的青菜,博学多材。
德。不欺客,就算刘姥姥来了,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荇莼笑道:“若是刘姥姥来了,这鸡可不够吃,没听她对贾母说吗,‘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
我说:“刚好酒家还有一宝,麻皮乳猪,要不要抬上来。”
王荇莼:“若抬上来,我是真抬不起头了,吃得胖咕噜嘟的。”
看她时,体态丰满,粉面含春,不胖不瘦,想,老时是不是也像贾母这样仪态丰盈,是不是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贾母,那与子偕老又是怎样的光景?
她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说:“是不是想把我也吃了。”
我们报纸的专栏作家沈宏非有篇文章,说某男回忆第一次亲吻女友的冲动:“她吃饭时津津有味的样子简直让我着了迷。她轻轻蠕动的双唇是那样可爱、性感,使我恨不能变成她盘中的意大利通心粉。”是不是男人盯着女人看就想把她吃掉或被她吃掉?恋爱中的男女都有好吃癖,这都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小时候想变成青梅,长大了变成草莓,“你红红的嘴唇是我四季永不变味的草莓。”爱情促进瓜果生长,而且春夏秋冬长生不老。在野外变成草莓,在餐厅就变成通心粉、甜心,女人吃不到通心粉就气咻咻吃醋,男人吃不到甜心就恨绵绵吃软饭,也有更另类的,像杜拉斯《广岛之恋》那位女生,吃不到男朋友就吃墙上的硫磺,吃颗原子弹爆炸给你看,爱情,就是从萌芽那一分钟开始,一直吃到世界末日。
但我的爱情在遥远的地方,就算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也打不到我的身上。
我说:“你是与彩霞齐飞的天鹅,我想吃也吃不到。”
王荇莼:“其实人都有想变成妖精的欲望。泰国的人妖,不是男人想变成女人,而是想变成妖,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把所有的器官都变成女人的,但基因是不能变的,他们还是男人。在本能上,他们是想变成一种居于人上或居于人下的类型。居于人下,是受虐,比如人妖表演,很多游客以为他们苦,抨击不公平的社会,其实和公平无关,他们很快乐。居于人上,是施虐,就是你这种,想吃人。”我连忙用手阻挡,说想吃人的是热恋中的男女,我只是想吃茶。“先别忙着否定。”她说:“希腊神话的塞壬,用歌声诱惑过往的海员,然后把他们吃掉。塞壬有天籁般的歌声和天使般的面容,还会飞翔,这都是人对自己的想象。人不仅渴望有超能力,还渴望被诱惑,在一种极致的体验中死去是很多人的想法。”
我在搜索自己有没有这种想法,还是有的,小时候为了表示勇敢跪过玻璃,为了表示忠诚被灌过辣椒汤,在隔壁的阿三举起铡刀时就想起刘胡兰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革命烈士永垂不朽。”我在心里默念,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王荇莼:“你想的不是死,是永远活在人民心中。唐僧为什么那么怕死?”
我说:“因为他想成仙。”
王荇莼:“仙不食人间烟火,鬼没有肉体,还是做妖好。”
我说:“你在恭维我吗?”
王荇莼:“桃之夭夭。”
我说:“刚进门时,看到那两棵木棉,就想做橡树。看到你,就想做妖。现在又做桃。这山泉水沏的茶还真神奇,几杯下肚整出一植物园和动物园来。”
王荇莼:“主要还是你物华天宝。”
我说:“喝了一早上茶,喝出什么感觉来?”
王荇莼:“很开心。”
日期:2014-05-20 22:06:36
我说:“如果女人是茶叶,男人都想做水,不是泡你的意思,是我的无味,得益于你的香醇。”
王荇莼:“其实你才是茶叶。”
植物园又扩大种植了。
我说:“我是茶叶,你就是茶艺师,我的香醇得益于你的调理。”
她说:“我更愿做个茶客,我懒,只想在这茶烟里冥想,坐一早上,对着茶杯发呆。”拿眼睛看我,我抵不住她的注视,把眼光移开,爱情,你的名字叫勇敢,但那也是兵强马壮的时候,缺兵少粮,如果不想打游击,就乖乖的呆在战壕里。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当你回答我是谁时,你会失去成为另一个谁的可能。你越定义自己,你就越感到自己的匮乏、不足。我是一个记者,有不错的收入,但只是个普通的记者,毕业于普通的大学。媒体这一行,高学历扎堆,刘元庆毕业于南京大学历史系,研究生,和王荇莼是校友;梁功禄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在中国政法大学取得硕士学位;涂小舟毕业于四川大学;钟诚毕业于北大。在一个高学历扎堆的地方,人们不会重视高学历,而会重视普通学历,没人把学历挂在嘴边,但你必须做出比别人更高的成绩。收入,每月一两万,花费有余存款不足。我到哪里去?理想华而不实,现实朴实无华。不敢想倾国倾城的爱情成为现实,只把遇见杏花这样的女孩当做理想。当一个美得像西施一样的女孩坐在你面前时,你的不足和不如感就更加强烈,恨不得她和东施混搭一下,丑一点,以便和自己物以类聚。
或许吧,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完美是对自己的施虐。
我期待她的进一步进攻,拿破仑说征服者其实是爱好和平的,他总是想和和平平的进入你的地方,只是你要防御,所以才引起战争。我在防御,却期待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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