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阴霾》
第27节

作者: 司马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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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一勋站在周大生身后,被他的伟岸与光辉形象遮拦得只看到些许衣角。夏一勋看到省领导用手指着镇政府干部,听到的是谴责声,心里不是滋味。自己的干部昨晚一宿彻夜未眠,都处在待命状态。空闲时难道还不让人晒晒太阳、说说话放松放松?有成绩了,谁将基层干部放眼中?谁还记起这些无名英雄?现在出事了,全都斜肩膀子,扔担子,将屎盆子全往镇政府干部身上扣。他心中不禁有些悲愤,二十六条人命在地下还是个迷,上面领导关心得最多的却是自己的乌纱帽。

  但非常时期,要非常小心。为了避免干部无辜惨死在枪口上,夏一勋只得走过去要人大主席向西南善意提醒大家,各自解散。分班去备用房间休息一下,不要站在当眼处。同时,他吩咐邓花庆做好一切证据收集工作,准备在关键时候拿出来保护自己及镇政府工作人员。
  夏一勋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只能咽在肚子里,此时,不便对任何人说起。邓花庆一听夏一勋要搜集证据,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一场责任拉锯战开始了。责任有时候是一种此消彼长的关系,犹如一锯、一活塞,游离不定,当一边力量大,责任必倾向另一边。
  邓花庆感觉最可悲的是自己处在弱势群体中,此时已是案板上的肉,上面领导想切哪就切哪。因为与他们拉据与对衡的是市级政府与领导。虽说格局已定、力量相差悬殊,但也得声张、证明,怎么也得死个明白!宝庆市有句俗语:“不要量死虾米无血,虾米死了满身红!”这么多年来,他也略经风浪,好不容易爬到这一职位,哪能如此任人宰割?说什么也要拼死一争!想到这,他立即给相关人员打电话,按夏一勋的意思着手收集和准备相关证据。

  省领导们做完指示后,便去了周大生的休息房间。没多久,工作人员往他们房间送去丰盛的水果。
  “奶奶的,这下发达了!宝庆市不向他们朝贡那么多,岂能罢手!否则,市领导们个个必死无疑!”
  龙少林抽着烟,看着周大生一行市领导象奴才一样,卑躬屈膝、鞍前马后地陪着省领导们,不禁大发感慨。
  “龙书记,查他们!你代表党,代表纪委,拿出朱总理的大刀阔斧,准备九十九副棺材,查他们个生不如死!还有一口棺材不用担心,我们替你给准备了。”
  卢向东死死地盯着龙少林,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们晒个太阳都被约束,他们贪污腐败就没人管。奶奶的!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省领导不是来救命的,是乘机来抢钱的!市领导也不是来救命的,是来作秀的!”
  “只有我们最可怜,是来擦屁股的!得到什么?责任、义务!要多倒霉就有多倒霉!”
  “只有乡干部不是人,我们是后娘养的,待遇和城里机关没法比!”
  ……
  见领导们养尊处优,自己的付出与努力得不到认可,反而差点撞枪口,镇政府干部们满腹怨气,一个个相互发牢骚,一吐心中不快。除了这样,他们没了其它选择,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在前面做敢死队员。
  日期:2013-08-15 08:42:23
  “还在这里吹牛,饭都没有了!”
  这时,杨春生端着饭碗来到人群中。见状,一个个二话没说,赶紧往煤矿食堂赶去。从昨下午到现在,都还只吃了一顿面条。因食堂人手不够,只能分批开餐。规定矿井下救援人员先用餐,再矿工家属,最后才是干部职工。昨天在商量开餐问题时,邓花庆曾拍着胸脯在市领导面前表态讨好。说镇政府干部是钢铁长城,不吃饭都能坚持上十天半个月。话一传出,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乱拳教训一顿。

  领导们的用餐往往是神秘的,神秘到用餐时间与用餐内容都无法知晓。开餐时他们假装忧心如焚吃不下,身边工作人员却暗地驱车前往上官镇饭店另办可口菜肴。这些都是司机黄波回镇上办事时亲眼所见的事实。其实,这样的事情也见怪不怪了,一般干部职工对领导总善待三分,尊贵七分。倘若领导能给一分宽容与理解,便会感恩戴德。这种奴性什么时候养成的,已久远得无法追溯。
  坍塌巷道的打通工作一直在紧张进行着,据刚才上来吃饭的救援人员反应,今天有可能通开到坍塌巷道。至于具体在哪个时间段,他们心中也没底。机器与救援工作一直在运作,没停止过。根据这一消息,目前镇政府人员最大的工作就是维稳。在迷底没揭晓前,家属与群众都在祈祷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基于这种状况,镇政府工作人员可以放心轮班休息。
  事故发生已近二十四小时,在地面上的人焦急忧虑,困在地下的人渺无音讯。凶多吉少,还是吉多凶少,没有谁心中有底。根据省领导命令,周六满已被控制起来。银行帐户冻结手续也正在进行中,但根据工作人中返回的信息,周六满的帐面上只有十多块钱。

  周六满被控,表面上看让不少人安下心来,实际对事故的处理无济于事。帐面无钱,也就意味着对事故的赔偿将是无米之炊。
  原来,事故一发生,陈以春心里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担心周六满会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言论,说什么也不能坐以待毙,坐火消融。便暗地里悄悄行动,只要能稳住周六满,自己与小舅子严立信一明一暗,此时可以相互接应。
  陈以春在担任煤炭局长的几年里,处理大大小小的安全事故无数,逃责经验丰富。所以事故一发生,他第一反应就是暗示小舅子严立信将煤矿户头上的钱全部转走。同时指使严立信与周六满谈条件,含沙射影地告知此次安全事故责任人只能是周六满。并承诺,只要风头一过,煤矿照开不误,合作关系永久不变。否则,他将躲不过这一劫,以后永世不得翻身!
  周六满是见过世面的明白人,此时,他已没了选择的余地。事故已经发生,糟糕到什么程度目前无法预知。只希望能往好的方向偏移,但这必须得依赖严立信那煤局长姐夫陈以春。既然对方已放出话来,现在只能乖乖就范。倘若形势不对,再拉上一起倒霉也不迟。虽然现在陈以春手里搛着自己的命运,动弹不得,但自己手里也搛着一大帮人的命运,他们同样不敢放肆。倘若真撇下自己不管,索性全部暴光,同归于尽。自己完全有这个能力,所以周六满并不感觉到棘手,事故发生后他反而表现得越来越镇定。

  稳住周六满,陈以春如释重负。上级领导们所在房间的地面几乎被他磨光,半小时一汇报,四十分钟一问侯。脚踩风火轮端茶送饭上水果,亲力亲为挨个轮流来,屁颠颠地忙得风风火火。这辈子他还从未如此当众屈就过,若不是屁股上粘了屎,平日里他陈以春也是狐假虎威有恃无恐,官僚气十足趾高气扬的主。
  夏一勋暗示向西南安排镇政府干部职工轮班在一偏僻的房间休息,因为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不眠之夜在等着大家。地下二十六条生命急待救援,自己的干部也不能累趴下。他自己却因过度挂记井下的救援工作,径自跟着救援工人下了矿井。想亲自察看救援现场,了解一下救援进度。在上官镇这些年,虽暂没出现重大安全事故,但小矿难不断,他对救援工作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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