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阴霾》
第29节

作者: 司马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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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第一个出来的已走了,说明井下还有其他遇难者。为了给死者尊严。夏一勋建议下去的人带上白布,在下面将遇难者裹好再抬上来。但陈以春却认为一开始就将白布拿下井不吉利,表示反对。夏一勋反问其一句,倘若家属看到如此不体面,情绪失控怎么办?周大生与申启明此时已感到了惶恐,最怕家属将事态扩大。便同意了夏一勋的提议,建议白布分批拿下去准备。他们强烈希望能够生还一批矿工,若二十六名全部遇难,则可称得上是特别重大安全事故。所处分的人员名单里,必然有市里的主要领导,自己必定在劫难逃。

  这时,黄有常、肖胜利及其他省领导也匆匆赶来了。未等他们先开问,周大生便立即开口汇报。当得知抬上的第一位已遇难时,黄有常颇为不悦,这是个不好的信号。矿工们被困时间不算长,第一个抬上来的走了,意味着其他被困矿工形势也不容乐观。
  没多久,矿井口再次传来嘈杂声和紧张的脚步声,大家睁大了双眼,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因空气振动而加剧被困矿工的痛苦,甚至祈祷每人少呼吸一下,企图将呼吸积攒下来留给井下被困矿工。很快,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是两具裹着白布的矿工遗体。
  抬着遗体出井的救援人员,大部分是栈家冲煤矿的工人。他们强忍着巨大的悲痛,抬着往昔一起同甘共苦的工友默默地流着泪。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说不定井里还有活口。他们匆匆放下工友遗体,马不停蹄地再次下井救人。然而,接连几次抬上来的都是没了体温,没了心跳的工友。
  日期:2013-08-17 06:52:40

  地面上的遗体认领工作开始了,家属们被有序地从房间叫出。最先出来的家属是一位过年四十的中年妇女,她叫胡秀青,是矿工王顺发的妻子。一儿一女均在宝庆二中读中学,没来得及通知他们回来。她和公公婆婆被带到王顺发遗体前,掀开白布,看到丈夫临死前那恐怖模样,胡秀青“啊”地一声昏死过去。年迈的老人看着儿子恐慌不安的遗容,痛不欲生,趴在儿子身上嚎啕大哭。
  在一旁待命的医务人员很多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非常紧张。原以为通道一打开,自己这边的求生之地会忙得不可开交,但现在看到的却是对面的摆放死者之处乱成一锅粥。眼见有人晕过去,连忙冲过来将胡秀青抬上救护车。
  在大家的瞩目下,矿井口抬出的全是一具具身裹白布的遗体。人们不愿意再期待下去,紧崩的弦已慢慢松开。激动的潮水已渐渐退去,下一波疯涌而至的全是悲伤。矿井口静得可怕,空气全都凝固。救援人员每一次上来已没有嘈杂声相随,唯恐因太吵不敬而惊扰了亡魂。
  黄有常、肖胜利、周大生、申启明等一行人看着摆放逐渐增多的遗体,个个如身临深渊,惶恐不安。黄有常忧心忡忡、悲痛欲绝、轻摇肥头、头晕目眩、摇摇欲坠,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回房痛苦不堪去了。相比之下,肖胜利的难过动作简单明了、干脆利落。他举头长一叹息,一抹脸,一甩鼻涕,转身回了房。周大生立即跟随,意欲安慰。申启明见状也毫不示弱赶紧跟上。陈以春也想跟进去,无奈级别不够,关心省领导只能瞄准时机,见缝插针。

  正当大家的心降到冰点的时候,矿井口再次响起了嘈杂声。人们将期待的目光再次投过去,发现这次抬上来的不是白布,而是赤裸裸的真身。
  “活的!是活的!”

  走在前面报信的矿工因过于激动,声音发抖地带着哭腔,边跑边喊,泪流满面。
  “啊!太好啦!”
  “有活的!有活的!”
  “太好啦!有活的!有活的!”
  ……

  人群欢呼起来,竞相奔走转告。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多在场人员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医护人员!上!赶紧送救护车!左边!往左就是救护车!”
  刘力民兴奋得嘶声指挥着。因前面抬出来的都是遇难死者,面对第一个活口,矿工们都不知道该往哪抬了。医务人员一齐拥上,纷纷施救。既然带着气息出了井,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生命延续下去!
  活着的矿工叫陆新平,此时,他已是气若游丝,昏迷不醒,生命岌岌可危。当妻子林小丽得知丈夫还活着,喜极而泣。奋不顾身地冲过来,抱着陆顺发的腿呜呜大哭,这两天的焦虑得到释放,担心如释重负。救护车载着陆顺发呼啸着赶往宝庆市人民医院,那里早已腾出了足够的床位专门留给这批被困矿工。

  陆新平的生还犹如给救援队伍打了鸡血,人人鼓足了劲,个个加快了节奏,希望余下的都能活着被及时抬出来。地面上的人群变得兴奋起来,开始三三两两讨论和走动。
  陈以春得知刚才上来的矿工还活着,第一时间冲进领导房里汇报。听完汇报,省、市领导们一齐重挪肥臀,慢移象腿,喘着粗气赶了过来。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怎能少了身为指挥官的他们?若不是为抢时间救命,定会事前安排人先报告,待到领导们赶到矿井口摆好姿势,才能将活着的矿工抬上来。
  有了一个活着的,意味着井下肯定还有其他活口。接下来没多久,余下矿工一个生、一个亡,交替着全部出了井。生的送进医院抢救,亡的就地暂时摆放。
  凌晨五时许,当工作人员数到空地上已整整齐齐摆了十四具被白布包裹的矿工遗体时,在场工作人员都泣不成声。看着这一具具被白布包裹的矿工遗体,一个个家属哭得昏天黑地,众人无不黯然垂泪。
  “呜呼!苍天为何不容我村民挥汗养家?大地为何不容我邻里幸福团圆……”
  邱师隆在房间失声呜咽喊道,看着窗外这惨不忍睹的场面他泪如雨下。这白布下面的矿工,前几天回家时还和自己打招呼问好。如今,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些痛哭的老人,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如今眼见他们白发送黑发,他的心犹如被千刀所刺,万针在扎。隐忍不住的悲伤让这个热爱生活开朗乐观的老人崩溃失控。
  邱师隆那撕心裂肺地一喊犹如水库开闸,让不少在场工作人员心中那盘旋不出的泪水奔涌而下。杨淑卿跑回刚才睡觉的房间痛痛快快嚎啕大哭。不一会,同事们陆陆续续来到房间,有的和她一样哭出声来,有的无声抽泣。如此重大的安全事故都是第一次经历,人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悲痛,道不明的压迫。尽管如此,身为干部的他们也不能在家属及众人面前放肆悲痛。因为他们要时时刻刻把握主动,掌控局势,引领事态发展。只能躲在这没有外人的房间痛哭,释放心中的压力与痛楚。

  “老邱,知道你难过,控制一下情绪好吗?两天两夜未合眼,你得保重身体呀!很多人还指望着你帮他们说话呢!想想如何将他们安置得最好,我的老人家,我还指望你做好善后工作啊!”

  日期:2013-08-18 08:11:04
  深冬的天亮得格外晚一些,待到乡村人家摆脱了对热被窝的依赖忙活起来,已是上午近十时。煤矿周围一带的百姓依旧惦记着被困矿井下的那二十六名矿工。经历了一夜消息中断,有些早饭都没顾及,起床随便揣点吃的赶路前往矿井打探情况。因有一定的距离,借助自行车、摩托车这些交通工具比徒步快多了。更有骑了家里那驼货的马匹前往现场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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