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如何告乃翁?——悲催的南宋覆亡史》
第17节作者:
独孤慕雨 日期:2012-11-02 14:02:18
光宗的不孝行为,惹的朝野间舆论哗然。
越是见不着,越是想念。站在望潮露台上望眼欲穿的孝宗,得知自己被儿子再次放了鸽子,怏怏不乐。
忽一日,孝宗在重华宫中听到街中小儿游戏“争闹呼‘赵官家’”,叹息道:“我这做父亲的呼之尚不至,你们不是白费劲啊!”。
史载,孝宗皇帝“凄然不乐,自此不豫”。
绍熙五年,孝宗病重,光宗皇帝仍不去探病。这次扯了天子衣服苦谏的是宰相留正,只是精神病患者的偏执不以臣子的意志为转移:“丞相留正等请帝侍疾,正引裾随帝至福宁殿,久之,乃泣而出。”
起居舍人彭龟年上疏劝谏、叩首不已,额头鲜血殷然,险些磕成轻微脑震荡,光宗仍无动于衷。
眼见的孝宗皇帝的病情日甚一日,群臣只得请嘉王赵扩代替父亲赴重华宫问疾。赵扩的出现对病体支离的孝宗多少是些安慰,但每想到自己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儿子却仍不来探望,孝宗受此打击心中悲苦万分,病情益发沉重。
此次过宫风波之后,朝野士民对天子的行为大为光火。见坊间各种风言风语流传,有大臣建议宰相留正将光宗的病历向天下臣民公示,免得有小民“轻议君父”。留正却以为不可将圣明天子的病情宣扬的惟恐天下人不知,听任人心不稳,政局动荡。
好不容易捱到六月初九,在疾病与悲愤的双重折磨之下,孝宗皇帝终告不治,走完了68载的风雨人生路。
孝宗死了,按礼按理光宗都必须要亲自主持丧事的。而且六月正是盛夏暑热之际,丧事实在拖延不得。
孝宗死后第二日,留正与知枢密院事赵汝愚率百官进奏光宗,请他前往重华宫主持孝宗丧仪。光宗仍然一如平时的断然拒绝,朝臣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请立嘉王赵扩为太子。由太子主持丧仪,好歹可以为遮世人耳目,免得众议喧腾。
请立太子,是孝宗与光宗父子失和的一个重要原因。众臣子以为光宗这次不会推托,哪知道精神病患者的心思,正常人难以忖度。从前光宗因为立太子与父亲闹到老死不相往来,时移世易,却以为立储就是要他下课,抵死不从。
对光宗这种不可理喻的精神病人,朝臣也束手无策。一连数日,光宗仍不改初衷,孝宗的尸体开始出现异味。十三日,是孝宗大殓的日子,光宗仍固执的不去主持丧仪。
朝堂上失去了从前的安宁,所有人等乱作一团。有的朝臣辞官,多数富户大室则忙着转移财产,准备开溜,这些情形更加重了临安城中的惶恐与不安。至高宗南渡以来,南宋偏安政权遭遇了空前危机。
宰执召集朝中重臣商议如何渡过危机,众人群策群力、在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想到一个解决办法——请太皇太后吴氏垂帘主持丧事,并趁此机会请她立嘉王为太子,代替光宗执丧。
高宗皇后吴氏在赵构死后一直与孝宗同住重华宫中,此时已是年近耋耄之年(时年79)。这时候见一场动乱随时可能发生,德高望重的老妇人挺身而出,立即传旨宣留正、赵汝愚等人赴重华宫。
留正和赵汝愚趁机恳请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吴氏却担心晚节不保,背上女主干政的恶名,不同意垂帘听政,只同意代行祭奠大礼。
祖母替孙儿主持丧事,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留正、赵汝愚见好不容易有人出面主持大局,不敢强求其它。在吴氏主持下,丧礼得以顺利举行。与此同时,为平息朝野怨愤,不忘对外宣称“皇帝有疾,可在南内服丧。”
日期:2012-11-03 14:12:37
安然渡过一场政治危机之后,留正等人仍然不敢大意:政事交由一个精神病天子和刁蛮无知的女人左右,毕竟不是国家之福。
六月十八日,留正再次率朝臣向光宗奏请立储,结果仍是“又不报”。
众人不放弃不抛弃,六日后再请,事情却出现了转机,从宫中传出光宗御批为“甚好!”。
圣明天子突然一改初衷同意了立太子,留正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正在惊疑不定时候,第二天晚上,光宗又传出御批写道“朕历事岁久,念欲退闲”。
从拒绝立太子到准备退休,这个弯子转的有点太大。
留正一时间有点惶惑了,他在怀疑这御批的真实性:从前请立太子都要推三阻四,现在居然主动提出“退闲”?
留正担心这是光宗或者是李凤娘的“引蛇出洞”之计,“建储诏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难处。”
留正反对光宗内禅,却遭到了其他朝臣的强烈反对。恰在此时,留正得知了以赵汝愚为首的朝臣准备发动政变的消息,进而怀疑这道御批极可能是赵汝愚等人假传圣旨。宦海沉浮多年的留正担心自己卷入一场前途叵测的宫廷政变,决定激流勇退,金盆洗手。
史载,“留正因朝,佯于仆庭”。政治风云变幻,光宗“念欲退闲”的背后定有文章,留正计无可施,只得也患上了“心疾”!
留正早不跌、晚不跌,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莫名其妙的摔一跤,因此后世有人推测,留正这一跤有“假摔”之嫌。
真摔假摔已无关宏旨,重要的是,留正立即“力请罢免,出城俟命。”
政局波谲云诡之际,身任宰辅之重的留正却撂挑子,撇下棘手的政事独善其身。消息一出,所有朝臣瞠目结舌、无所适从,临安城中士民更是惊骇莫名。
另一宗室工部尚书赵彥逾时任山陵按行使,临行之际劝赵汝愚:此诚危急存亡之秋,身为宗室大臣,必须勇于担当,出来主持大计。(当思捄之之策可也!‘捄、同救’)
赵汝愚沉默良久,叹息道:“如今又有什么好办法呢?事情急迫,只好拿着刀到朝天门外,自割杀耳!”
赵彥逾听了不以为然道:“等死,死国可乎?”
见赵汝愚不解,直言不讳道:“闻上有御笔八字,果否?”
赵汝愚只好直承其事道:“从前留正宰相叮嘱不令外人知,现在事情紧急,说与尚书也无妨!”
赵彥逾索性直截了当道:“既有御笔,何不便立嘉王?”
闻言,赵汝愚吃了一惊急忙推辞道:“虽然官家确有立储之意,但万一事情有反复,此事谁敢擅当?还是听听两宫太后意见如何再从长计较的好。”
赵彥逾见状,建议道:“留丞相以足跌求去,天付此一段事业与知院,岂可持疑?禫祭(笔者注:除丧服之祭,挂孝满二十七个月除服,天子以日为月,应是在孝宗死后二十七日为禫祭日)在即,便可举行。”
然而,深受理学熏陶的赵汝愚却认为:“此是大事,恐未易仓促,亦须择一好日!”
赵彥逾的建议,非常明显是请赵汝愚出面主持一次宫廷政变的。赵汝愚虽然勉强答应了,却提出了择一吉日行事的荒唐条件。
政变,应该是择日不如撞日,只争朝夕之事,然而赵汝愚却要择一吉日,实在是令人无语的紧!
理学名臣的迂腐为世人所诟病,亦是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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