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献公二十六年的秋天,即公元前651年,齐桓公第二次在葵丘与诸侯会盟。晋献公病了,行动落后,还没有到达地方,路上碰见东周的太宰姬孔。晋献公正在病中,听了他的劝说,没有参加会盟就回来了。
以前,晋献公让大夫荀息辅佐奚齐,现在,等到晋献公病得厉害的时候,就召见大夫荀息,说道:“我把这个弱小的孤儿托付给您,先生您打算怎么办呢?”
荀息行了跪拜礼,回答说:“臣下竭尽全力,再加上忠贞。事情如果成功,那是君主神灵的护佑;如果不成功,我愿意以死谢罪。”
晋献公问道:“你说的忠贞是指什么?”
荀息回答说:“有利于君王家里的事情,知道了就努力去做,这就是忠;送走前面的,奉事后来者,君臣两方面都不相互猜疑,这就是贞。”
于是晋献公就把奚齐托付给了大夫荀息。让大夫荀息担任国相,主持国政。
这一年秋季的九月,晋献公就去世了。大夫里克、邳郑想要迎回公子重耳,就以骊姬无事生非为名,怂恿三位公子申生、重耳、夷吾的党徒起来作乱,他们事先对国相荀息说道:“三位公子那里的怨恨将要爆发,秦国、晋国辅助他们,先生打算怎么办呢?”
国相荀息回答说:“打算誓死辅佐奚齐。”
大夫里克说道:“这样做对事情并没有什么帮助。”
国相荀息回答说:“我已经与先君有过约定,不可以更改。怎么能够既要履行诺言而又要爱惜自己的生命呢?这样做虽然对事情并没有什么帮助,又怎么能够躲避呢?况且人如果想完善自己的品行,谁不像我一样坚持?我想要始终如一,难道能对别人说不这样做吗?”
到了十月,大夫里克在丧事的住所杀死了新君奚齐,这时候晋献公还没有下葬。国相荀息想要殉死,有人说不如立奚齐的弟弟卓子为国君,而辅佐他,荀息就立悼子为国君而埋葬了晋献公。
到了十一月,大夫里克又在朝庭中杀死了新君卓子,国相荀息感到愧对晋献公,接着就以身殉职自尽了。
大夫里克为了自身的利益,竟然连续杀死两位国君——两个天真无辜的少年,实在够狠,跟那鲁国的庆父大有一比,不过庆父想要得到的是君位,而里克想要得到的是执政大夫而已。
《史记》里面说:奚齐出生于晋献公十二年,到晋献公二十六年奚齐即位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四周岁,卓子的年龄更小。
孩子毕竟无罪,有错的是他们的父母,缘何如此?看到中国历史上面这些血与肉的无情抛洒,处处让人感到惊心怵目。
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明白晋献公之前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气力来除去太子申生,对付公子重耳与公子夷吾了吧?因为他们的势力太大。特别是太子申生,根深蒂固,难以动摇,下军势力强大,辅佐太子申生的大夫里克、邳郑等人又都是晋国的重臣。以荀息的重大威望,上大夫而担任国相,大权在握,上承先君的遗命,下有上军可以调动,竟然保护不了新君奚齐、卓子,讨伐中大夫里克,却落得个自杀身亡的结果,当时的情形,可以想见。
以里克、邳郑等人的聪明,完全可以知道迫害太子申生、以及公子重耳、公子夷吾的事情主要是晋献公所为,而骊姬不过是个帮从。那么里克、邳郑等人为什么不把迫害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夷吾的事情推在晋献公的身上,而是要推在骊姬的身上呢?这样做显然是出于他们自身利害关系的考量。把罪过推到骊姬身上,就有了鼓动三位公子的手下起来造反的正当理由,名正言顺啊!这是其一。其二呢,将来做晋国国君的必定会是晋献公的儿孙,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作为注定要做他们的臣下的里克、邳郑等人,必定不敢将罪恶的矛头直接指向晋献公,那就只好拿内无强大的势力,外无强劲的后盾,孤儿寡母的弱势者骊姬做替罪羊了,反正她也参与了此事。
很明显,这样做的结果有利于下军大夫们袭杀奚齐、卓子,夺取政治上的便利。不然的话,如果承认奚齐是秉承晋献公的正常旨意而继位,作为臣下的里克、邳郑等人也就没有理由可以袭杀他了。
晋国的史官,也是晋国国君的臣下,同样也不敢将主要的责任指向晋献公,而只好欺负欺负弱势者骊姬了。
《左传》里面的所谓骊姬贿赂晋献公的两个宠臣,梁五与东关嬖五,让他们向晋献公进言的事情,难道是真实的吗?他们所说的内容,是只有优秀的政治家才可以达到的水准,骊姬小打小闹还可以,她那有这种水准!如果骊姬有这种政治水准,中大夫里克还是她的对手吗?死的恐怕不是奚齐、卓子,而是中大夫里克了。梁五与东关嬖五只不过是晋献公的两个宠臣,也没有那么高的见识。让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公子夷吾驻守三城的事情,本来就是晋献公自己的主意,那里可以错怪到骊姬身上。
如果把晋献公、骊姬的事情与卫宣公、宣姜的事情对比一下,就可以明白其中的许多道理,读者可以自己体会。
日期:2015-02-10 20:03:59
第十五章:晋惠公姬夷吾
一
里克等人杀了奚齐、悼子之后,就派人到白狄国去迎接公子重耳,想要立他为国君。
晋国动乱,情况不明,大夫们为了保护各自的利益免不得要互相倾轧,大夫里克竟然杀死两位国君,左右国家大事,他们想要寻找的无非是自身利益的代理人。重耳在国内没有亲近主事的得力大臣,在国外没有大国作为有力的后援,害怕回国被杀,于是推辞说:“违背父亲的命令逃奔在外,父亲死了作为儿子不能尽到参加丧礼的责任,我怎么敢进入都城继承君位!请大夫们改立别的公子。”
派去白狄国的使者回来把重耳的话报告给大夫里克,大夫里克随后派人到梁国去迎回公子夷吾。
公子夷吾想要回去,跟随他的晋国大夫吕甥、郤芮说道:“国内还有可以即位的公子却到国外去求,难以相信。合计着不如到秦国去,依靠强大国家的威势进入晋国,不然的话,恐怕就会有危险。”
郤芮让公子夷吾用重利贿赂秦国,请求秦国援助他回国,他对夷吾说道:“如果别人占有了晋国,对我们来说晋国有什么值得爱惜的?能够得到秦国的支持回国去做国君,拥有人民,土地又值得了什么?”
于是夷吾就派郤芮用重利贿赂秦国,与秦国约定说:“如果能护送夷吾回国即位,就把晋国黄河以西的土地送给秦国。”同时为了防止国内有变,又要稳住大夫里克他们,公子夷吾于是就写信给大夫里克说:“如果我能立为国君,就把汾阳城(今山西静乐西)封给你。”
大夫里克接到公子夷吾的来信以后,大喜过望,翘首以待。
秦国当时的国君是秦穆公,他向郤芮询问说:“夷吾在国内有依靠的大夫吗?”
郤芮回答道:“我听说逃亡在外的人在国内没有同伙,有同伙就一定会有仇敌。夷吾从小做人规矩,不好搬弄是非,敢于争斗但是行为并不过分,长大了还是这个性情,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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