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如何告乃翁?——悲催的南宋覆亡史》
第22节

作者: 独孤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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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11-10 13:45:55

  在野的总是看的清政府的弊政,古今亦如是。
  又两年,浙东大灾。有大臣向孝宗建议“因其长而用之”,举荐朱熹为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负责赈灾之事。
  知台州唐与正素来与朱熹在学术上分歧,才高气盛的他根本不将朱熹放在眼中。(唐与正曾揶揄朱熹“尚不识字,如何作监司?”)

  学术之争在士人间本属平常之事,哪知这朱熹也是个无容人雅量的,更听了他人的挑拔,于是“衔之,遂以部内有冤狱,乞再巡按”。
  唐与正不知朱熹去而复返有何公干,“出迎少稽”。见唐下正对自己倨傲无礼,朱熹怒往上撞,“立索郡印,付以次官,乃摭唐罪具奏。”
  朱熹弹劾唐与正“违法扰民,贪污淫虐,蓄养亡命,偷盗官钱”,一番调查下来,唐与正在任上竟然“除奸治恶甚严”,是个难得的好公仆。朱熹在无限上纲上线之后,却无法坐实唐与正的罪名。没有抓住证据,他就要反坐,担负相关法律责任。
  就在朱熹骑虎难下时候,有人为他指点迷津——风闻唐与正生活作风有问题,他搞破鞋!(有“狎妓之嫌”)
  大宋官场潜规则——“阃帅、郡守等官,虽得以官妓歌舞佐酒,然不得私侍枕席”!
  朱熹病急乱投医,以为既然唐与正无懈可击,那么只有从与他过从甚密的营妓严蕊身上打开突破口了。

  朱熹不知道,他的一世清名居然毁在了台州。
  他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机器猫,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唐与正喜欢流连风月,所以没有理由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更何况严蕊是个弱女子,只要公堂之上衙役们“威武”之声一呼喝,无需动杀威棒,严蕊就会竹筒倒豆子,把她与唐与正之间的XXOO情事全部交待!
  哪知道,事实给朱熹上了生动一课——“真正讲得道学的”,竟然是这个铁骨铮铮的营妓严蕊!
  朱熹弹劾唐与正,至多是被人视为公报私仇。然而,情急之下失去理智的他为罗织罪名,不惜以道学名臣的身份去找严蕊的不是,在世人眼中,自然是种令人不齿的行为了。
  首先,朱熹就对严蕊作了有罪推定。史载,“系狱月余,蕊虽备受箠楚,而一语不及唐,然犹不免受杖。”
  有词为证——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严蕊虽是风尘女子,却是个公众人物。在台州地方,如果用起刑来,难免会引起公愤、授人口实。况且唐与正在此经营多年,狱吏审案难免会束手束脚,不利于专案组开展工作。朱熹遂将严蕊“移籍绍兴,且复就越置狱,鞠之,久不得其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哪知道换了个地方,朱熹的专案组仍然没有拿到口供。史料中的记载虽然只有寥寥数语,然而,相信为了使案件取得突破性进展,这些狱卒不会如唐与正那样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严蕊虽是莆柳弱质之躯,哪知道却生就一副铮铮铁骨,意志更如金石般坚毅,任凭百般拷打,只是不承认与唐与正有染。
  见刑讯逼供对严蕊无效,狱卒转而诱供道:“汝何不早认?亦不过杖罪。况已经断,罪不同科,何为受此辛苦邪?”
  严蕊即便是真的与唐与正不清不白,按宋律也罪不至死,不过是“杖罪”而已。
  ——零口供,只能招来大刑伺候。

  严蕊义正辞严申诉道:“身为贱妓,纵是与太守有滥,科亦不至死罪。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以汙士大夫,虽死不可诬也。”
日期:2012-11-11 12:38:37

  狱卒见诡计不得逞,恼羞成怒之下,“再痛杖之,仍系于狱。”
  退一万步讲,即使是唐与正当真与严蕊二人上过床,那也是唐、严二人两情相悦之事,干朱熹何事?
  朱熹学问道德再高,也不能苛求世间凡夫俗子尽数肉身成圣!
  朱熹身任常平使,肩负赈灾重任,却置公事于不顾,以一个长期占据仁义道德高地的道学家的身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组成专案组一心想要泡制一出震惊朝野的“桃色事件”,与素日道貌岸然的形象相去甚远。
  一个竭力鼓吹“存天理、灭人欲”的道学名臣,居然会与一个风尘女子过不去?

  朱熹真下得去这摧花辣手?
  不但彼时人不解,就连当今人亦认为朱熹的行为不是种简单的“羡慕嫉妒恨”,而是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阴暗心理在作祟。
  所谓圣贤者,不过如此耳!
  严蕊虽是营妓,受尽苦楚,仍不愿意攀诬唐与正。其气节情操与朱熹的假道学相较,高下立判。只是她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重代价,此后,“两月之间,一再受杖,委顿几死。”
  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案件曝光之后,舆论哗然。朱熹与他的道学声名狼籍,严蕊却名噪一时。
  事情最终传到了孝宗皇帝的耳朵中,孝宗皇帝询问宰相王淮,王淮素来不喜道学与朱熹,也不愿意扩大事态,只是含糊其辞道:“此秀才争闲气耳!”(从唐与正出生地分析,他应属于永嘉学派。永嘉学派与朱熹理学,陆九渊的心学鼎足而三。永嘉学派与理学、心学大异其趣,他们注重事功,强调功利。永嘉学派主张利与义一致,反对道学家的空谈义理。唐与正与朱熹结怨应缘于此!)
  王淮如此讲,看似公正无私,仔细琢磨却是在孝宗面前有意编排朱熹——委派朱熹前往浙东赈灾,朱熹却横生枝节的管起了台州地方官“风月事”。(王淮既与唐与正同乡,亦是永嘉学派中人,此番暗中出手相助,也是应有之义!另有一说,唐与正所学属于苏轼的蜀学,而朱熹所学乃是二程的洛学。在赵构的倡导之下,南宋朝野围绕苏轼而生成了举国若狂的“崇苏热”。崇尚务实的孝宗注重的是“事功”,不喜空谈“性理”之学,况且此前朱熹曾经数次连篇累牍的上书批评时政。)

  孝宗听了王淮的说辞,却没有尽信。他知道此案看似简单的背后,却牵连甚广。稍有处置不当,就会引的政坛动荡。于是“两平其事”!
  在孝宗皇帝的亲自过问下,事情最终不了而了。
  朱熹辞官回乡赋闲,唐与正政治生命完结。关键证人严蕊则“判令从良”!
  一代侠妓的下场如何,则有《卜算子》一词为证——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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