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如何告乃翁?——悲催的南宋覆亡史》
第24节作者:
独孤慕雨 日期:2012-11-14 13:28:54
迫于各方压力,宁宗向赵汝愚表示,打算将韩侂胄、彭龟年二人一同罢免。
赵汝愚担心朱熹去后,彭龟年再被逐出朝堂,自己更势孤力单,于是作出让步,建议留韩侂胄在京城任宫观之职,彭龟年仍居旧职。
韩侂胄闻讯,急忙展开危机攻关。一番活动下来,最后的处理结果却成了“龟年与郡”。韩侂胄不但未损的分毫,而且“势由是益张。”赵汝愚还想补救,无奈已经是木已成舟,只好徒唤奈何了。
播什么种子,开什么花!
就在赵汝愚为失去得力助手而懊恼不已时候,却不知自己也暴露在了枪口之下。
墙倒众人推,见韩侂胄率先发难,赵彥逾也果断施以援手——会彥逾帅蜀,陛辞日,尽疏当时道学诸贤姓名,指为汝愚之党。同时语重心长道:“老奴今去,不惜为陛下言之。”
赵彥逾既为宗室重臣,且有内禅定策之功,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宁宗即使不能尽信,但难免也会在心中起疑。(史载,“而宁宗亦疑之矣。”)
恰在此时,知閤门刘弼挑唆韩侂胄道:赵汝愚专功,日引虚名之士以植党。君岂但不得节钺,将恐不免岭海之祸。
韩侂胄明白,刘弼所说并非危言耸听:自己将朱熹逐出朝堂,等于是与赵汝愚之间彻底摊牌。现在二人之间的政治斗争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关键时候,稍有松懈,自己就会死的非常难看。已经有消息显示,赵汝愚准备将刘光祖荐举为侍御史,准备借助台谏力量弹劾自己。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见刘弼一脸的笃定,韩侂胄立即谦恭的向他请教对策。
刘弼点拨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有用台谏。”
韩侂胄一脸茫然道:“怎么样才能用台谏?”
刘弼索性实言相告:“御笔批出就是!”
韩侂胄恍然大悟...
政治博弈不是温良恭俭让,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只有占得先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韩侂胄蓄势待发寻找机会时候,宁宗“令近臣举御史”,韩侂胄立即通过内批(御笔)的形式,将自己的亲信刘德秀任命为御史,刘三杰取代吴猎的监察御史之职,杨大法为殿院,控制了言路。
“于是言路皆侂胄之党,汝愚之迹始危。”
在抢先一步控制了台谏之后,韩侂胄再接再厉推荐京镗出任签书枢密院事。
利用台谏力量,如愿以偿的罢黜了吴猎、陈傅良、刘光祖几人官职之后,韩侂胄有效削弱了赵汝愚在朝中的势力。
韩侂胄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怠惰之心,他明白,赵汝愚毕竟有拥戴之功,而且在士大夫中颇负重名,想要彻底扳倒他绝非易事。
与此同时,赵汝愚也发现了自己处境危险,以退为进的向宁宗引咎辞职。宁宗却不愿意简单地将他罢职,新君即位百废待兴,许多事情仍须借重赵汝愚。
韩侂胄却知道养虎遗患的道理,本着除恶务尽的精神,他在苦思对策。
受人滴水之恩,当思涌泉相报——这时候京镗出谋划策道:“彼宗姓,诬以谋危社稷可也。”
一语点醒梦中人,韩侂胄立即依计而行。赵汝愚从前轻视韩侂胄,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身份远比韩更加尴尬。
日期:2012-11-16 14:13:49
两宋“祖宗家法”:对宗室只是加以尊崇,授以无实权之显职,有意不与插手朝政的机会。这样做,既排除了他们权力无限膨胀的可能性,也是对宗室的一种保全,彼此都有好处。
赵构曾经不无得意地对亲信道:“本朝宗室,虽有贤才,不过侍从而止,乃所以安全之也”。
贤才如此,其他不问可知。
权力不但使人泯灭良知,还与亲情绝缘。
在赵汝愚之前,两宋确实没有宗室出任宰相的事情。如果仅为已身谋,赵汝愚理应选择退隐。但赵汝愚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敢为天下先,不但亲自主持了绍熙内禅,使宋王朝安然度过一次政治危机,更不避嫌疑的肩负起了励精图治的重担。
宗室与外戚虽然都不是宋统治者依重的对象,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在外戚与宗室之间作选择,统治者更愿意相信外戚一些。对皇权的威胁,同姓宗室远较异姓外戚为大。
在政治博弈中韩侂胄始终不落下风,正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韩侂胄知閤门事,以清要贵显之武职,可以轻松的接近皇帝,交通内外,从中搬弄是非、兴风作浪。
选择在赵汝愚身份上作文章,韩侂胄终于找到了一个打击政敌的最佳利器!
庆元元年(1195年)二月,右正言李沐首先上疏弹劾赵汝愚“以同姓居相位,非祖宗典故,方太上圣体不康之时,欲行周公故事。倚虚声,植私党,以定策自居,专功自恣等事。”
李沐的表章戳到了宁宗的痛处,这次他从谏如流,立即将赵汝愚罢相,出知福州。
赵汝愚被罢相,立即引发了朝堂巨震:祭酒李祥、博士杨简、府丞吕祖俭等人纷纷上疏,认为赵汝愚有功社稷,不当去位!
这些朝臣却不知:对于赵汝愚,宁宗皇帝已经隐忍许久了。
在内禅之前,坊间就有各种流言风传。
宁宗就曾耳闻——有人曾对赵汝愚道:‘外间传嘉王出判福州,许(应为徐)国公(赵抦)判明州,三军士庶已推戴相公矣。’;更有传言说赵汝愚曾对人言“只立赵家一块肉便了。”言外之意,立赵扩、赵抦都是可以的。
这种风言风语传至宁宗耳中,自然会产生丰富之联想:赵家的肉多了,你赵汝愚也是其中之一啊!
李祥、吕祖俭本来是助赵汝愚一臂之力的,哪知道却引来了更多的弹劾奏疏。
御史中丞谢深甫率领御史台官员集体上疏:“汝愚唱引伪徒,谋为不轨。乘龙授鼎,假梦为符。”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御史提出处理意见,以供天子参考——罢郡与祠!
在绍熙内禅之前,赵汝愚曾与人透露过自己作的一个怪异的梦“梦孝宗授以汤鼎,背负白龙升天”,
“授以汤鼎”?这是人臣应当作的梦吗?
尤其令宁宗气愤的是,有人公然宣称圣明天子有点二(周成子言“郎君不令”);更有居心叵测者惟恐天下不乱,在他即位之后仍造谣他不是光宗的儿子。(田澹谓“宁宗非光宗子”)
一想到这些,宁宗的禁怒不可遏,立即传旨:将赵汝愚永州(今湖南零陵)安置、奉祠省过!
此前,赵汝愚罢相罪名不过是“莫须有”的话,那么现在的罪名已经升级。再有官员上疏相助,无异于自投罗网、主动承认是赵党“伪徒”了。
就在朝堂之上伪道学大臣结舌钳口、明哲保身之际,偏偏就有人不信这个邪!挺身而出为赵汝愚抱屈的不是朝臣,也不是乡宦,而是几个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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