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晋国史话连载(上部)》
第26节作者:
随风约会 在世族这个庞大的群体中,还有很多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物,当然也有相应的能力,公孙枝应该是其中之一。
秦穆公当时正在招纳贤人,这一举动不难看出,当时社会的贵贱次序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被打乱了,平民也可以华丽转身成为贵族,贵族说不准哪天就被贬为庶人了。公孙枝就是秦穆公招揽的大批贤人之一。在秦穆公身边,公孙枝也渐渐地受到了信任。秦穆公三置晋君,有很大的功劳是公孙枝的。
但是也不难看出,公孙枝有的时候在耍秦穆公,把秦穆公当成小孩子一样哄来哄去,对秦国而言,倒是也无伤大雅,但是也已经可以窥见这个人的野心。
秦穆公的军队在打胜仗之后,却显得格外的不知所措,到了王城这个地方,秦穆公把大家都召集起来,问道:“杀了晋国国君,或者把他逐出晋国,或者把他带回秦国,或者把他放回晋国,哪一个对我们更有利呢?”
公子絷抢在公孙枝前面要回答。曾经的时候,公孙枝和孟明视向秦穆公推荐让公子絷去分别考察晋国的公子重耳和公子夷吾,结果公子絷吃了公子夷吾的贿赂,劝秦穆公立公子夷吾。这才有了晋惠公。可没想晋惠公回国后让秦穆公各种不舒服,违背诺言,背信弃义,以怨报德。秦穆公恨他恨到了极点。因此才会有杀掉他的想法。
公子絷的识人之明,在晋惠公的优惠贿赂面前,一文不值。
日期:2014-08-13 21:57:01
这一次,公子絷回答秦穆公:“杀了晋君对我们有好处。我们把他驱逐出国,他跑到别的诸侯国,这样与别的诸侯国结怨;如果把他放回去,他们君臣一心,恐怕会成为我们秦国的忧患。所以我们不如把他杀了。”
公孙枝听了,赶忙反驳说:“这样不行。在战场上羞辱了大国的国士(指韩原之战打败晋国),还把国君杀了加重羞辱,儿子想着为父亲报仇,臣子想着为君主报怨,这样不光是秦国,天下哪一个诸侯不会感到忧患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似乎争执不下。事实也确实如此,怎么处置晋惠公,不好办,要不说他是烫手的山芋呢。
公子絷接着说:“我难道是白把他杀了么?我是让公子重耳去代替他做晋国的国君。晋国国君的无道行为,天下没有不知道的,公子重耳的 仁义,天下也没有不知道的。我们战胜了大国,彰显我们的武德,杀了无道的国君立一个有道的国君,彰显我们的仁义。打了胜仗没见有什么隐患,彰显了我们的智慧。”
公孙枝继续反驳说:“你羞辱了一个国家的士人,还说:‘我给你们一个有道的国君。’你这么做真的能行么?如果不行,那肯定被天下的诸侯所取笑。你打了胜仗受到取笑,那就不算是有武德。杀了弟弟立他的哥哥,哥哥感激我们于是忘了杀弟之耻,这就不算是仁义。如果哥哥没有忘记耻辱,一定要报复我们,那我们就不算是智慧。”
永远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永远不要认为自己比古人要聪明。看一看这辩论的言辞,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不论是公子絷还是公孙枝,都应该胸有韬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可以详细地看一下双方的辩论过程,实际上就是两个观点。
公子絷:杀了晋国国君,立公子重耳,这样我们不算失德,没有隐患。
公孙枝:放回晋国国君,不然的话对我们不利。
这其中的关键,我想应该是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杀了晋惠公,那么重耳会回国么?
虽说“历史不能假设”,但我还是愿意假设这个场景。秦穆公杀了晋惠公,让公子絷去诸侯国寻找公子重耳,说明来意。然后恐怕又会是怕事的狐偃,在晋文公旁边鼓吹一些言论,其实是害怕郤芮和吕甥两个人在国内掌权对公子重耳不利。于是公子重耳文质彬彬地辞掉了公子絷。公子絷回国又对秦穆公夸奖一遍公子重耳,于是立了晋国另一个公子。
那么接下来呢?有道的公子重耳没有被策立,晋国人仍然记得这奇耻大辱,势要消灭秦国,于是历史上就没有秦国这个国家了。
这一点,我相信在场的人物,秦穆公应该想到了,或者说担心到了,公子重耳根本不会回国做国君。同时,公孙枝反驳公子絷的条条框框也比较经得起琢磨。
于是秦穆公询问公孙枝:“你来详细说一下你的意见。”
公孙枝说:“我们把晋君放回去,我们和他缔结合约,同时让他的嫡长子来秦国做人质,这样秦国就可以不受害了。”
用四个字来评价一下公孙枝的建议,万全之策。
于是,秦穆公在内外多重压力之下,屈服了,答应放回秦穆公。
日期:2014-08-13 21:57:47
但是即使是如此,晋惠公还是在秦国待了三个月之久,九月份晋惠公被俘虏,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知道此时,他才听说了秦君将要把自己放回的消息。于是晋惠公让亲信郤乞去国内告告诉重臣吕甥。
晋惠公现在是两眼一码黑,国内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没准国内都立了一个新任的国君也不清楚,他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郤乞这个人身上。历史证明,郤乞不负众望。
郤乞回到国内,见到了执掌大权的吕甥,把这一消息透露给了吕甥。这一情景,和几年前公子夷吾回国继位前夕何曾相似。情报战,是晋惠公和他的一班臣子最擅长的战术了。
国内的吕甥半天得不到消息,大概已经准备好策立晋惠公的儿子公子圉做国君了,而突如其来的消息没有让他惊慌失措。
吕甥已经有了丰富的政治经验,他知道该怎么做。他甚至已经盘算好了,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让晋国同仇敌忾增强国力的大好时机,这个机会不能放过。吕甥告诉郤乞,一会面对国人该如何如何说。
吕甥于是召集国人到朝堂之上,郤乞发言说:“我们的君主让我郤乞对大家说:‘秦国将要放回寡人,寡人已经不足以辱没社稷了,诸位大夫可以改立其他不是我的儿子的公子代替公子圉。’”同时,郤乞拿出了“晋惠公给的”赏赐,分赏给晋国的众人,大家看到国君这样坦诚相待,都哭了。
接下来的一句话,按照史籍的记载,叫:
焉作辕田。
关于这个作辕田,历代都有不同的解释。我综合了很多解释,把“作辕田”总结如下:
首先是把大量的公田拿出来分赏给国家内的众人。由于晋国是一个处在狄戎环绕中的国家,土地所有制和其他国家有很大的不同。因为赏赐的很多,因此人们得到了新的土地一定会分别出各自的疆界,这是一个复杂的工程。分别疆界后,开阡陌就是势在必行了。开阡陌的意思是变更就有亩制,一亩土地就比原来的一亩土地要大很多。不要小看这个规律。未来的晋国从六卿走到三卿,淘汰的规律就是,谁的土地亩制更大,谁就能存活下来。结果亩制最大的韩、赵、魏三家存留了下来。
公田不存在了,那么贵族靠什么生存呢?国君靠什么生存呢?那就要依靠国家民众的赋税来维持贵族的统治局面。这应该比鲁国“初税亩”要早了七八十年。史载,商鞅作辕田、开阡陌之后,秦国得以东雄诸侯,那么晋国作辕田,有什么样的效果,不用多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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