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康帅已经尽可能地慢了,可还是很快就到了村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开始进入康帅的视线。康帅真的不愿意提醒陈静姝,让她改变坐姿,可是让村里的人看见他们两个这副样子会产生怎样的舆论呢?在经过了一场还算激烈的心理挣扎后康帅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康帅以为陈静姝睡着了,他打算一直把陈静姝载到目的地后再叫醒她,好让当下这种感觉尽可能地再延续一会,至于村里人的看法,就随他们怎么看吧。
康帅刚打定主意,可陈静姝却已经与他分离了,揽在他腰上的手也收回去了,还很客气地问:“你累没?累了我下来吧!”
“不用。我送佛送到西吧!”康帅敏感的心在这一刻失灵了,没能察觉到陈静姝的真正意图。
把刚才在车上的亲密在下车之后就全部忘掉太难了,陈静姝还做不到那么洒脱,所以在和康帅挥手“拜拜”的时候陈静姝只瞬间瞥了一眼康帅,快到几乎没看清康帅的脸。刚才那份享受还在陈静姝心里并没散去,她不想破坏气氛。
“嗯……”康帅本想在“嗯”后面加一句“没事儿上我家玩儿去。”可却被自己多年来养成的卑微心理哽住了喉,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说出想说的话。而当康帅的勇气终于战胜自卑的时候陈静姝已经走出很远不能再说了。看着陈静姝的背影,康帅知道自己的心又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平复了。
日期:2011-4-12 20:24:00
第三章
康帅也是有饭局的。他有个重要的朋友叫李震,年长他六岁,因为关系密切,康帅直接称呼李震“哥”。李震是先天的左脚畸形,内八字,虽然他甚至都能开车,可走路还是跛得很明显。不过他的命要比康帅好很多,凭着自己父亲是县里老县长的人脉,李震早早就开始做生意,而且非常顺利,经过几年的努力已经创下了不薄的家业,有一间家电行由老婆经营,他的主要生意是承包新建楼盘的水暖工程,基本垄断了县里的这一行业,十栋楼里有八栋都由他承包。
康帅在刚学水暖的时候就认识李震,那时他还只是个小老板,两人在同病相怜的基础上一见如故,因为身体原因,有些事李震做不了,康帅无偿地帮了他很多,几乎是陪他度过了整个创业初期的心酸。李震感觉康帅在很多时候就像是他的手足,他们就是这么建立起的手足情。就从那时候开始,县里的地产业迎来了发展的青春期,楼群拔地而起的速度比雨后春笋还快。李震的生意也迅速壮大,借着这股东风,短短四年就从一个到处报老子名字的残疾小老板蜕变成了县里能数出来的一号人物。康帅也从一个普通工人变成老板的“自己人”。他从没主动认同过这个身份转换,可其他的工友们已经这么认定了;他仍旧一如既往,可已经在工人眼中形成了不怒自威的效果,只要他在是不会有人偷懒的。他的工资也早就比其他人高出了三分之一。
李震了解康帅,所以不是什么样的饭局都找康帅。康帅因此也不会拒绝李震的邀请。
饭局在“孔老七酒楼”,是镇上档次最高的饭店之一。吃饭的一共六个人,除了他和李震之外还有娄勇,县里很有地位的开发商,同时也有浓重的黑色背景。长了一双很威严的大眼睛,一张山东人的脸,黑里透红的肤色,已经是接近六十岁的人了,却还依旧保持着健壮的体魄,没有一点发福的迹象。还有林宏伟,是个纯粹的黑色人物。三十多岁,不足一米七的身高,因为严重的胃病胃被切掉了三分之一,所以极其瘦,也很少喝酒,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可却是个副其实的狠角色。他的刀条脸上长了一双诡诈的长眼睛,不过他的性格与长相并不相符,是以义气出名的。其余两个是郑凯和丁波,都是林宏伟的兄弟。
在这种小地方,如果想把什么生意做大的话,没有这种朋友、这种势力的帮助是不可能的,一个并不富裕的县一年能建几栋楼?一栋楼的水暖又能赚几个钱?在这种企业凤毛麟角,闲人比比皆是的县城里,每一项能赚钱的生计都呈现“狼多肉少”的形式,能分一杯羹已经不易了,如果还想要垄断的话,没有黑白两道双重强硬的关系是做不到的。
康帅是最后到的,到了先跟所有人打招呼。
“勇叔!伟哥!凯哥!波哥!”康帅按照次序逐一点头打招呼。郑凯、丁波以同样的形式回礼;林宏伟笑着应了一声;娄勇在笑着答应了之后亲切地说:“来大帅儿,上勇叔这边坐着。”
娄勇和林宏伟是李震的好朋友,一个是给他挣钱机会的,一个是让他有资本独占这些机会的。康帅经常见他们。而郑凯丁波和康帅都是同一所小学和中学的,大康帅两个年级,彼此在学校就认识,而且平时也常见面。
提起黑社会这个词马上就会让人想到邪恶。但康帅一直都不认为自己认识的这些所谓的黑社会是邪恶的。康帅没见过他们在一起密谋怎样作奸犯科,也从没见过他们故意的、无端地去欺负某个无辜的人。康帅也没见过他们歧视嘲笑过任何一个弱势群体。也许是因为他们自己“职业”的关系,他们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是带着三分客气的,他们对每一个朋友都是义气的(因为这是生存的原则)。他们是经常制造战争,可往往都是发生在同行之间,从没听说过谁无故地被他们伤害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异类,他们也曾经是自卑、不被尊重,他们只不过更强硬,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卑,用这种方式获得尊重。所以大概在潜意识里他们并不认为弱势群体是该欺负的,因为他们也被欺负过。倒是那些有着优越感的“贵族”们才愿意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才愿意将人踩在脚下。他们就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在他们的世界里默默的活着,他们在很多时候还是弱势群体,不但自己从没收过“保护费”,反而还要向人交“保护费”,否则他们那些已经合法的事情就又不合法了。他们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候还是讲法治的,他们知道做的事绝不能超过“保护费”保护的范围。他们只是名字被涂黑了,他们只不过是树木的枝叶。
“大帅儿现在干什么呢?”娄勇笑问。
“给我哥那干点儿零活儿,也不可天儿干,不忙。”
“啊。那一个月还给你那些工资吗?”娄勇又问。
“俺们早就不提钱了,就当自己家活儿干。”康帅说。
“我知道,震子可抠儿了,保证不能给你那些工资。给他干你换不出好来……”娄勇故意撇嘴说。
“勇叔什么意思,上我这挖人来啦?”李震在康帅开口前笑说。
“那怎么的,你待遇不行还不行人走啊?”娄勇笑说。
“勇叔你这么整不行啊!你手底下能人有的是,挖他你不熊我玩儿呢么!我哪错了你说,你骂我,直接削我都行,不带这么干的呀……”李震配合着娄勇,似乎信以为真。
“打你?打你你爸能饶了我么?我才不打你呢,我就把大帅儿弄我那干去。你跟你哥那干了那么多年什么不懂,以后我再盖楼水暖那块儿就你干,我给你拿钱,挣钱咱爷俩一家一半儿……”娄勇拍着康帅的肩膀笑说。
“完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呀。那我也不用等你们挤我了,我现在就把我这些东西兑给大帅儿让他干,我给你们打工行不?”李震苦笑说,引得在座的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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