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雪山白驼又仿佛闻到什么,不安地鸣叫起来,一阵阴冷的风从虚掩的宅门吹进来,吹动满院的荒草野蔓窸窸作响,李煊只觉得毛发倒竖,黑暗中,仿佛有无数鬼祟在窃窃私语,幽幽冷笑。
李煊定了定神,一咬牙,干脆将宅门关住,又将雪山白驼的缰绳系在东墙上的拴马石上。拴马石上端,雕的是一个耸鼻深目,络腮虬髯的胡人,这形象和尔朱陀倒有几分相似之处,李煊心中一酸,不禁泪水盈眶。
想到尔朱陀,李煊心中升起一团复仇的怒火,将心中的恐惧烧掉了大半,他紧握蟠钢鱼肠剑,从乱草上跨过,然后拾阶而上,直奔中堂。
这座中堂有三级青石台阶,已经倾颓得歪歪斜斜,然而,虽然凋零破败,尘封藤掩,却依然能看到这座屋宇当年的气势,正厅上高悬着一块匾额,写着“芸辉堂”三个大字。这座堂呈庙宇结构,飞檐斗拱,狮子头柱,白玉扶栏,配以通天棂夹扇。上面的镂空木雕极其精美,似乎是些富贵吉祥的图案,丝毫没有朽烂残缺,可见木质是相当的优良名贵。
李煊此时也无心细看。正厅的门虚掩着,绾住门环的,竟是一缕沾着污血的头发,门上有一块似乎是刀刮去红漆后留下的白印,足足有三尺多长,上面写着四个黑色的字:“开者即死”!
李煊楞了半晌,他并不是被这几个字吓住,而是因为他在西域时,有一个从天竺来的僧人,精通机关玄术。他见李煊聪明好学,就给他讲一些暗算人的机关巧械。像什么暗弩、飞箭什么的。因此李煊留了意,并不敢贸然进去。
李煊灵机一动,心想这门上不知是否真有古怪,干脆我从窗户里进去好了,这里是鬼宅,我还讲什么礼数,不让我开门,我跳窗进去得了。
想到这里,他哑然一笑,转到侧面的窗棂边,只见窗棂上白花花的结满了蜘蛛网,中间有个碗口大小的黑色东西,李煊用火折凑上去一照,吓得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窗棂的蛛网上,卧着一只身带青绿色斑点的大蜘蛛,这蜘蛛比一般的蜘蛛大了何止百倍,简直像只甲鱼一样的大小,黄褐色的螯肢骈张,显得十分凶恶。
李煊下意识地退后几步,盯着那毒蜘蛛仔细地看,然而,这只毒蜘蛛却始终动也不动,这家伙是在睡觉?还是蓄势待发?李煊也搞不清楚,他咬了咬牙,从地上拾起一块西瓜大的碎石,慢慢举起,想给这只毒蜘蛛奋力一击。
突然,只听得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李煊大吼一声:“什么人?”转身看时,只见草丛中犹如水波翻转,隐约看到一个什么东西急速向西北角奔去。李煊飞步跟着跑了几步,猛然想到,这东西别是引我去中了什么机关埋伏,于是就慢下脚步,哪知这一犹豫,那个东西就没了踪影。
这个院子的西北角,看起来似乎原来是一座荷花鱼池,现在里面积满了淤泥,长满了半人高的苇蒿,池角依然有一枝洁白的荷花怯怯地开放。李煊循着感觉,似乎那东西去了池边的那口八角琉璃井了。
这口井,四周围着雕有螭龙的玉石栏杆,但早已是东倒西歪,残损折断。井口呈八角型,镶嵌着碧绿色的琉璃瓦,月光下发出一股幽冷的寒气。井上的辘轳看样子倒还完好,但李煊触手一碰,也像泥粉抟就的一样,柄轴全部碎断不堪。
因为夜色朦胧,所以这口井看不出有多深,李煊只闻得井底泛上来一阵阵血腥和腐臭气味,令人作呕。他拿起一小块石头,轻轻地从井口丢下,想从激起的水声判断一下井的深度,然而,扔下去后,静静地听了半晌,竟然再没听到什么声音。
李煊正侧耳倾听,突然从井中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哭声,这哭声凄厉之极,让人真想马上到井中去救这个婴儿上来,但转念一想,这个宅子多年没人进来,怎么能有婴儿在井里?还居然能活着?而且这个“婴儿”一直没有哭,怎么我来到井边,他就哭了起来?这个婴儿想必是个早已死去的鬼魂吧?或许是在灭门的惨祸中,尚在襁褓中的他就被丢在了这口井里,所以到至今阴魂不散?
李煊虽然平素胆子不算小,此时也是越想越怕,不禁心中发毛,心想这座宅子真是处处透着诡异,反正我是来查询那个疯道士的线索,又不是来捉鬼,还是到各处仔细看一看,如果没有这个人的踪迹,我就离开吧。
想到这里,李煊苦笑着摇了摇头:李煊啊李煊,你还是怕了,是找个理由自我安慰吧!不过,他还是注视着井口,倒退着离开那口井,回到了正厅边。
李煊想起窗棂上还有那个巨型蜘蛛等着哪,于是再次来到正门前。此时月光如水,照得地上洒满银霜。想起刚才自我安慰的话,李煊心里又有了一个主意,他想:反正我是来查询那个疯道士的踪迹,既不是捉鬼,也不是盗宝,我不用非开这扇门不可啊,我就在门上挖一个小孔,窥视一下里面有什么东西好了。想到此处,李煊很是得意,他手持锋利的蟠钢鱼肠剑,稍稍用力,就在门上挖出了一个铜钱大的小孔。
李煊把眼贴在门孔上,只见里面黑洞洞的,啥也看不到,只看到那面窗户处隐约透着月光。李煊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是挖窟窿,小的也是挖,大的也是挖,干脆我挖大一点好了,他抡起短剑,用力一戳,只听“吱哑”一声,左边那扇门页,已经被他捅开了。
日期:2012-09-24 21:45:33
原来这双扇厅门,只是被一缕沾着污血的头发拴着,李煊只顾用力挖孔,不想这缕头发承受力十分有限,居然被他一下子扯断了。李煊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只怕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然而,他足足站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异动,那“开者即死”的咒语灵验也罢,不灵也罢,反正门是开了,李煊此时倒也不再顾忌,他用火折点起一根松枝,走了进去。
室内和院子里大不一样,院子中零乱不堪,这座大堂里却是空旷之极,一件杂物也没有,只是地上积满了灰尘。中间巨大的横梁上悬着半截乌黑色的麻绳,李煊立刻意识到,这里就是五年前那个擅自闯入的屠户诡异悬梁之处!
正发慌时,李煊只闻得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心中一惊,听人说过,江湖上有不少用毒的高手,会制一些散发着香味的毒气,不知不觉中就能麻倒了人,甚至直接取人性命。李煊吓得屏住呼吸,跳出了门外。定了定神,好在全身并无任何异样。
绕过这座大堂,转过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出现在眼前的是院中的后堂。只见这后堂的大门有半扇折倒在石阶上,里面也是同样的空无一物。后堂东面像是一间佛堂,李煊执着火把走进去,顿时惊呆了!
只见佛堂正中的宝座上,供奉的并非是常见的佛祖、菩萨,而是一个狰狞凶恶的天神,这个天神披着甲胄、戴着宝冠,右手持棒,左手擎塔。正是那天在渭水桥上,那个疯道人给他们看的白布上的图画形象!
李煊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这个神像给他的感觉那样熟悉,他在西域时,也就五、六岁大小吧,当时父亲还活着,有一天父亲把他抱上高大的骏马,在戈壁的砾石上奔跑了好大一会儿,来到一个雄伟的赤色石崖边,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天神,虽然更加的硕大威严,但形状和图画上几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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