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个胖太太一看到盘子里的红团，就问老板娘是什么，怎么做的。老板娘对荠儿挤挤眼，一脸正色道：“这红团，在济南可是独一家呢。把糯米粉拌上红食料做成面团，揪成剂子，用手捏成薄饼，做红团皮。把绿豆煮烂，放进糖，用文火烧干，捣碎捏成球做馅。包好了放入木头的模子里印花，在蒸笼里用干荷叶垫底，大火蒸一会儿就好。”胖太太点点头：“做起来简单，吃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过年图个应景，倒也不错。”老板娘笑着接话：“太太您真是厉害，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开饭店的么，就是图个吉利！这大年下的，您来我这里，咱们互相沾点儿喜气不是？”胖太太不置可否，扭头吩咐那小丫头：“你去打盆水来，候着洗手。”

　　小丫头端着盆去了后厨，荠儿也跟了上去：“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热水的？”小丫头一边试水温一边笑道：“厨房里没有水，说出去不是笑话么？”荠儿拦住她的去路：“又不是你家厨房，你进进出出倒是自由。”小丫头微微低头：“不好意思，太太她们要洗手，我要是不麻利送上水，会被打的。刚刚你们都在门口，我来不及说，就自己进来找了。”荠儿看她楚楚可怜，也不好意思拦着她。小丫头一溜小跑出去，还没站稳水盆就被掀在了身上：“怎么这么慢，你是不是在后头又偷吃了？”荠儿慌忙出去打圆场：“不好意思，刚刚后头没热水了，烧水费了点儿时间。”那胖男人斜着眼睛瞥了荠儿一眼，阴阳怪气道：“我说怎么这么慢，合着后头来了个相好的。还不再去打一盆！”小丫头大气也不敢出，拎着盆又跑回后厨。那夫妇俩洗完手，一脸满足地站起身，吩咐老板娘：“我们过几天还要带着客人再来一次，到时候提前告诉你们，可别给我们丢份儿。”老板娘低头应着，笑嘻嘻地目送他们出门。荠儿看见那胖男人起身的时候，伸手在小丫头屁股上捏了一把。

　　日期：2014-04-30 11:45:00
　　荠儿回身看老板娘，正若无其事地收拾桌子。荠儿忍不住，拉住老板娘：“你没看到吗？”老板娘不紧不慢地把剩菜倒在一个盘子里：“看到啥？是她太矫情还是他捏那小姑娘？”荠儿一愣：“你都看到了怎么什么都不管啊？”老板娘语气平和：“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管那么齐全。干好自己的事情就成了，没人逼你管别人的。”荠儿还想分辩，老板娘抬抬胳膊：“荠儿你把这些东西端去吧，我这胳膊好像落下点儿病根，一用多了就疼呢。”荠儿把东西收拾好，问老板娘：“这夫妻俩什么来头？架子这么大。”老板娘把他没放好的几个碗摆整齐：“哪有什么来头，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的土财主罢了。仗着家里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在京城当官就作威作福而已。”荠儿不知不觉攥起了拳头：“我以为吃素的人，怎么说表面上也得善良点儿呢，这俩人倒好，装都懒得装。”老板娘被荠儿逗乐了，把他手按下去：“你啊，省省你的力气吧。这俩人估计下次又得折腾个狠的，你可给我小心点儿，到时候再让人嫌脏轰走，别怪我没提醒你。”

　　荠儿本不把老板娘的话当回事，可刚过一天，那财主家就派人过来，说主母胃口不好，想吃点儿爽口的东西。店里客人正是最多的时候，老板娘走不开，只好装了一罐腌瓜条，一盘枣泥山楂饼，两盘凉菜让荠儿带过去。荠儿虽然万般不乐意，可又不能不去。临出门前，老板娘想了想，又装了一小壶青梅酒：“这个你带去，她要是不要就去给李县丞送去。”
　　“她当然会要了，她又不是真吃素。”荠儿一边嘀咕着，一边上了那财主的马车。不多时，荠儿到了那夫妇家。巨大的院子处处挂满了红灯笼，绰绰的灯影让荠儿感觉有些慎得慌。领路的把荠儿带到一间房门口，进去通报了一声才让荠儿进去。那胖女人正半歪着身子在榻上靠着，言辞刻薄地骂一个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胖男人在一旁正襟危坐，仿佛这一切和他都没关系一样。见荠儿来了，那胖女人端起面前的茶水泼到小丫头脸上：“没看到菜来了么？还不快去接过来！你是成心想气死我自己来做大的是不是？”小丫头慌忙起身，不留神绊在了胖男人脚上，又摔在了地上。那胖女人大怒，从榻上下来一脚踢在那小姑娘肚子上：“我说你这小浪蹄子，故意的是不是？在我面前也敢勾搭汉子了？我告诉你，就是我死了，这家也轮不到你来当！”胖女人越说越起劲，脚上力气也在加大。荠儿看不下去了，低声道：“太太，你再踢就出人命了！”胖女人愣了一下，冲荠儿吼道：“关你什么事？我打死个把下人，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那胖男人放下手里的茶杯，像是刚刚看到眼前这一幕：“好了夫人，你也别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了。你不是没胃口么，看看他们送来了什么，你也消消气。”胖女人见丈夫也出言阻止，一脚把那小丫头踢到荠儿跟前：“去拿过来！”小丫头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从荠儿手里接过食盒，战战兢兢地把菜碟摆好。荠儿仔细看，那小丫头可不就是那天跟着去店里的？摆好盘，小丫头又去接了一盆水，伺候夫妻俩洗了手，才站到一边。那胖女人没怎么正眼看凉菜和腌瓜条，吃了一块枣泥山楂糕后皱眉：“这几样菜哪里都有，不新鲜了，糕点也没上次的好吃，你们就这么糊弄事儿？”荠儿把酒递过去，陪笑道：“一时没想出来什么合适，还请您见谅。这酒是梅子酒，老板娘听说您胃口不好，特地让我一起带来的。刚刚怪我，怕您吃素不饮酒就没拿出来。”那胖女人自己斟上一杯品了品，点点头：“这个酒倒是不错，比别处的好喝的多。下次我们去，就给我准备这个。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钱一会儿门口拿。”

　　荠儿看着他们家门关上了，才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他一口气跑回店里，老板娘还在忙活着做饭。见荠儿回来，老板娘如同见到救星：“你快去前头想办法把那个醉鬼轰出去！喝多了就瞎说，我这脱不开手。”荠儿跑到店里，果然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坐在桌子上大声嚷嚷：“我告诉你们，那家人就是畜生，畜生！整天到庙里捐钱捐油，实际上根本不干人事儿！借钱利滚利，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逼着人去他家里给他们当牛做马！”荠儿皱皱眉，上去拉那男子：“这位客人，您别坐桌子上啊！”那男子已经喝的醉眼朦胧，见了荠儿一把拉住：“你来的正好，去，再给我打一壶酒！”酒字尚未出口，那男子一头栽了下来，正倒在荠儿身上。荠儿无奈，扛着他到客房去睡下。

　　那醉酒男子一直睡到关门，才悠悠醒来。老板娘二人见他还有几分醉意，不放心他离开，倒是那男子很豪爽地摆摆手：“没事儿，我认路。真是麻烦你们了。”眼见留不住他，老板娘再三嘱咐他小心才把他送走。
　　日期：2014-05-02 11: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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