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皇帝远》
第6节

作者: 赛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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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是地形阻碍了芦冲村的农业发展,那就有些牵强了。因为村民们压根就没有想过在农业上创新发展。乡民们所能做的就是传承祖宗的古法,种好田就行了。亘古不变的是每年都有一个最忙的季节,那就是双抢。从我记事起,我就怕双抢。因为受着时令的制约,双抢是特别的忙,既要将早稻收回家,又要把晚稻秧插下去。那阵子大人们是睡不好、吃不好的。天还未亮就要去秧田里拔秧。拔好两担秧把子,就回家吃早饭,扒进几口饭菜后就撂下饭碗挑上秧把子去田畈里了。如此赶早,也因为这个时候是夏天,天是特别的热,早点出门,多干点活,等中午烈日炎炎时还能休息一会。所以早晚大人们是贪着干活,图的天气不热。而更多还是因为要加快收种进程,过了立秋再插秧,可就晚了,会影响收成的,所以谁也不想落这个后的。家里大人小孩都要出动,不然怎能快起来。像我七岁时就学着做饭了,后来是做菜、洗衣服。做好家务后,还要放牛。只因过早地就要学着大人做家务,所以懂事也特别早。像父母从田畈里回来后,累得直不起腰时,我总会端上香喷喷饭菜来。虽说手艺不怎地,可我看到父母吃得很香,他们从没在我面前说我做的饭菜难吃。这是让我很感动的,即是第一次我把炒糊了的菜端上桌时,他们还是夸了我,说我开始能做饭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的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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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起家乡的农业作物,很单一,只有水稻。虽说还种点小麦,油菜之类,但那也只是小片量的,管自家够吃就行了。所以对外界很不起眼,一年也看不到外面有几个人进来考察或是收购什么的。只因如此,村里领导们对家乡的交通也不重视了。几十年前修的马路还是那样坑坑洼洼地裸露在那里,一遇到下雨天,就不好走了。有时过路车开得快点,会溅起一身泥水。 村村通政策早就发布了,全国各地都在忙着搞村基建。只有我们村是个例外,迟迟不见动静。路不好走,就惹得更没有多少车辆来往了。本不偏僻的村子人为地设置了障碍。把它弄得很偏僻似的。芦冲村不在要道上,离周边几个街镇都比较远。诸如,向北就是陡岗镇,但要走上十几里才到。向东是泥河镇,也要走上十几里路才行。如此不着要道,连村领导也没有信心去搞它。看样子修路是没影的事了。太过于安逸的村民们,面对出行不便的村路,很不在意,就是遇到请拖拉机拉东西时车轮陷泥时,也无非骂几句牢骚话就过去了。只要板车能过就行,只要能走就行,其他的就不关乎了!

  日期:2011-10-24 21: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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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尽乎偏僻的村子,出了几个人物。在乡村,人物都是受人敬重的。可能是受文丨革丨之风影响较深,乡亲们对人物出于敬重之外还有些敬畏。比如说村长李红卫,村民们哪个对他不点头哈腰的。小孩子要是哭闹不止,大人们总会说:“再哭,再哭,村长来了。”那小孩就不哭了。直钻到大人怀里,很惊恐地看着四周。小孩子这么怕他,也是有原因的,他看见小孩子们总喜欢摸摸头,扯扯耳朵,要不就在屁股上打几下。手轻手重,在旁的大人们不知道,还以为村长那是痛爱的表现呢。只有小孩子知道,还不敢哭,一哭,他就会装成佯怒的样子,看那副脸就很怕人的。我小时候没少被他吓过。每次上学走他家门口过,都胆战心惊,一怕他家那三条腿的狗(从小舍了一条腿),二怕的就是他,他没事干,老吓唬我们。村长大嗓门,那阵子没有免税费和公差时,每到上头派下来公差或是该交税费了,他就会站在他家的大草垛上,一阵大叫,全村人都知道了,该出公差了,该交税费了。他的威信是在那阵子搞计划生育时树立起来的。那时乡上成立了联防队,专门搞计划生育的。他就带着这帮人去生了两胎的人家,强行拉人家女人去做结扎手术。弄得全村鸡飞狗跳,哭爹喊娘。听老年人说,当年鬼子进村就是那个情景。我没见过鬼子进村,我见过他们,那真是威武得很。有人家听到风声,让女人躲了起来。他们闻知,不管三七二十一,见时限内女人不去做结扎手术,村长就会领着小股人马扑进人家,开仓扒稻,要不就牵人家耕牛,要不就上屋揭瓦。总之,他们是有法子对付这些躲避计生的人家。自此,村长的威信渐长了。特别是那些边缘人家(去做结扎手术的妇女是有年龄限制的,正好在那个道道上,可去也可以不去的。)对他更是敬畏。只是现在税费减掉了,也不用去公差了,家家对计划生育也有了深刻认识了,同时也认识到多子并非多福,养儿子并非老来都能赡养。所以都很自觉地遵守着计划生育政策。如此,村长也长年闲在家里,无所是事。再说,曾被他吓唬过的小孩子都长大了,也出去见过大世面了,知道村长是连个狗屁都不是的“官”,也就对他无所畏惧,爱理不理了。为此,他失落了好长时间。

  除了村长这个人物以外,还有三个人物。一个是我本家的大爹,他是位教师,十八岁就开始教书,我们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他教的。像我的叔叔,我的哥哥,我等等。他教书水平有限,毕竟那时不是科班出身,是从乡通讯员转为民办老师的,后来赶上好时机,民转公,他才成了公办老师,一教就是三四十年。我小时候很怕他,因为沾着点亲情,每常他就会喊我上黑板默写,或是背书。偏偏那时我又不肯努力,结果被他打了无数次。那时候,家长和学校是鼓励体罚的。家长们是信奉:不打不成器。学校里讲究:严师出高徒。唉!只苦了娃们,打得手肿了,还不能跟家长说,说了非但得不到安慰,还可能惹来他们的“嘲弄”,打得好,谁叫你不努力呢。是啊,不努力,就要挨打。在那时,是天经地仪的。现在想想,也幸亏那时他对我严格些,要不然,我肯定就飞了。(飞了,方言,就是废了的意思。)大爹虽说教书水平有限,还说不准普通话。可他能写一手的好毛笔,能写古体式的祭文。周边的四村八庄都知道他能写,一碰上丧事就会找他写大字,写祭文。像我们这一代,怕是没人会写了。就因为如此,大爹也成了村上的人物。

  人物还有刘文举,人称刘半仙。他能画符,能除邪。还能看云识天气。文丨革丨时,破四旧,人们在他家搜到几本看相的书及一本老黄历,为此,他也遭了不少罪。当过四旧人物批斗过,挂过连枷,带过高帽。后来文丨革丨结束了,改革开放了,他就跑出去走南闯北给人家看手相算命,赚了些钱,回来后盖了房子。后来因年纪大了,在外跑不动了。就长年呆在村里。有人请他除邪,他也会去的,赚几个小钱。村里的土地庙就是他张罗修建的。我见识过他画符。那是小时候,我感冒了,发烧。母亲就拿来一碗水,一把筷子,用土方法替我占了一卜,没有占出是谁摸了我。 于是母亲就拉着我去了刘半仙家里,他摸了摸我的头,知道我烧得厉害。便问我可走黑路了,我说没有。又问我可做恶梦了,我说做了。他点点头,像是知道了什么。然后拿出几张黄纸条来,用毛笔在上面画上朱砂符来。画好后,让我母亲拿好,并嘱咐我母亲要将符贴在大门上以及我睡的房门上,还将一张符放在我的枕头下。说来也怪,第二天我的烧就退了。如此几回了。现在想想,也许是心理作用吧。现在人相信这个很少了,有个头痛脑热的都会跑到乡卫生所里去打点的了。无所是事的他,就组织村里的老妇女们做会。入会的人,轮流做会。所谓做会就是交份子,然后大家一起去庙里烧香,回来后,在一起吃顿饭。因为入会的人很多,他这个半仙也就抖擞起来。每年为这乐此不疲。闲时,时常有人与他斗趣,明天有没有雨?大豆宜种不宜种了?他总是笑而不答。问急了,他就会说天机不可泄也。为什么如此,只因现在环境染污得厉害,他就是看云也说不准了,只好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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