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14节

作者: 文坊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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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狗上山的许多年后,我通过一位在县志办工作的朋友,接触到一些当时的资料,才知道教书先生李先生的真名,他就是中国现代史上鼎鼎有名的方志敏,他写过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叫《清贫》。

  就在这件事发生不久后,锡锅的老婆也就是外公的母亲去世了。
  这时锡锅的心思又活了,这天他叫外公挑着家什去做酒,没想到外公一口拒绝了。锡锅楞了,他不解地看着外公,好象变得陌生起来。也就在这一霎那锡锅心里觉出儿子突然没有了丝毫的女孩气,变得倔犟、果断了。儿子长大了。自从这件事后,锡锅才发现儿子一天到晚时常是不在家里的,就是偶而在家,也是呆呆地在想什么心事,但想的什么他不知道。他没有问,他知道问了儿子也不会说。锡锅不知道,外公这时做草纸生意,已是小有积蓄了。

  锡锅开始还想说服儿子,将祖上的手艺传给他。可这时的外公己经不买老子的帐了,他有了自己的盘算。而锡锅只有暗暗摇头,多少人想学而学不到的手艺,只同锡锅遵循祖训传儿不传女,更何况外人;如今儿子不上心,只怕这祖传的手艺到自己手上就要断了。
  那段时间外公在家里除了呆呆地想心事就是喝酒,大碗大碗的酒往肚子里倒。每每着到儿子吃酒的模样,锡锅便在心里寻思,只怕比自己年青时还要强上几分。
  此后父子俩觉得相互间已无话可说。每天锡锅早上出门晚上回家,回家时带上一坛酒,然后走进厨房端出外公早己做好的饭莱,父子俩就着昏黄的灯光,各自吃着喝着。
  锡锅发现儿子去城里后,回来竟然烧得一手的好菜。
  某个夜晚,锡锅擦拭二胡想着过世了的老婆时忽然心血来潮,儿子大了该娶老婆了。给他娶个老婆,正好拴住他变野了的心。这天夜里锡锅便整夜合计着那家的女儿合适,一夜思来想去,只有邻村胡家的老二月英,这月英无论人品还是待事处处都强人一等,可算是百里挑一的人材。锡锅拿定主意,想和外公说好之后便托人去做媒。

  第二天锡锅一开口,外公略微沉吟了一下说:“这事先不急,我也听不少人说过胡家有这么个女儿,我想寻个机会见见再说。”
  锡锅想想也就由他了。
  几天后外公告诉锡锅他同意结这门亲事。锡锅问他见过人了?外公点点头说他扮成一个过路的去胡家讨水喝,胡家的女儿给了他一碗温水,她说赶路的人全身热络喝冷水容易坏肚子。外公说这样的女子错不了。但外公提出先订下这门亲事,来年再迎娶。锡锅说这样也好。凭着锡锅在南乡的口碑,胡家二话没说就点了头,挑了个日子便将亲事定了下来。

  亲事定下来的第二天,外公又进城了。
  日期:2009-07-16 11:04:48
  二十一
  外公进城的这天夜里,将军村的人忽然听到了锡锅那消逝了许久的二胡声。起初那声音是隐隐的,到后来便整个村子的上空都被覆盖了,这悠长悠长的琴声宛转悲切如泣如诉。这琴声一直响到鸡叫三遍,听得整个将军村的人心都酸了。 
  外公一走就是半年,这半年里一点音信也没有。

  村子里关于外公的传说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说外公在城里认识了北乡的祝家封,这祝家封号称在北乡喝酒无对手,从小到大没喝醉过。但在“满堂香”
  被外公灌得下不了桌,为此外公和他成了好朋友,他们结伴去南方投军去了。有人说祝家封早就投军了,他先是去投王维,就是那个在南乡开矿的王维,但他不收家乡的人,祝家封便转投了王永清,做了他的侍从副官。他这回是公干路过县城,外公并未随他一路而去。
  直到外公去世的多年后,我才从外婆口中得知当年外公确实是在酒桌上结识了祝家封和一个姓车的南乡人,外公就是随他们一起去了上海。我用了大量的时间想考证外公在上海的行动,但唯一的知情人外婆己去世,我妈当时年纪尚幼,一切便无从考究了。
  外公离家后,锡锅开始嗜酒,并经常整夜整夜地拉琴,即使酒醉后半夜里醒来也不会忘记拉响二胡;他让幽幽怨怨的琴声丝丝缕缕地飘荡在夜空,缓缓地凝集又散开,散开又集拢,让将军村的人听了心里象是憋足了什么,想哭又哭不出来,想吞又吞不下去。
  第二年春末,外公忽然回来了。

  外公一身的装束使人们几乎不认识他了,一身毕挺的西装,让将军村的人看得两眼发直。
  外公回来后办了两件事。
  首先外公迎娶了胡家的月英。据将军村的老人们说,外公的婚礼是将军村有史以来最热闹的婚礼,全村的人和所有路过的人都成了外公的坐上宾,一直闹了三天三夜,闹得几个戏班子都说从此不再唱戏,一生的戏都被唱完了。
  就这样,十四岁的胡月英成了我的外婆。
  新婚之夜,胡月英被掀了盖头之后就看着外公吃吃地笑,外公问她笑什么?胡月英,现在我该叫外婆了;外婆说那天你到我家里来讨水喝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外公说你认识我?外婆说你到我们村里做过酒。外公纳闷起来:“我怎么没见过你?”“你那时眼晴里没人呗。”

  “我怎么眼睛里没人?”“你那时眼睛只会看天,那里看得到人。”
  外婆说到这里,外公想起自己当年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了。外婆又低低地说,“不过那时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外公新婚一月之后,就带着外婆去了上海。
  临走之前他还做了一件让将军村人目瞪口呆的事,为锡锅填了房。甚至可以说是外公自己找了个后娘硬塞给了锡锅。
  一年后,外公在上清买了一个宅子,将锡锅和后娘接进了新居,并将刚出生二个月的大姨妈留给锡锅抚养。
  几年后锡锅病逝于这个宅子里。

  外公在上海呆过几年,具体做什么只有外婆知道,但外婆对外公的这时候的事情任何时候都是闭口不提。外公和外婆去世后,外公的这段经历就成了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迷了。
  外公是外婆怀了大舅和二舅时回到上清的。
  外公是为什么回到上清的,没有人知道,问他,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问外婆,外婆便顾左右而言他。
  外公回到上清后不久,大舅和二舅便出生了。之后的几年里,外婆在上清又生下了我妈,二姨妈和小姨妈。
  外公回到上清后,既没有买田买地,也没有做酒,而是开了一家糕饼坊。慢慢地他生意越做越多,他开了布店、茶叶店、还有一间果品店。据我妈说,外公开店决不是想赚多少钱,他知道在上清这样的地方也不可能赚什么大钱,他就是闲不住喜欢折腾。我妈许多年之后告诉我,在离解放还有二三年时,从不赌赙的外公在那段时间不知怎么神使鬼差似的迷上了赌,他什么也不管一天到晚泡在赌馆里,直到那个夜晚他输掉了所有的财产。当时我妈几姐妹都恨死外公了。外公一夜之间又回到小糕点作坊。但后来说起这件事,我妈对外公配服得不得了,她说如果不是外公当年输掉了所有的店铺,那土改时划成份外公起码会被划成资本家,以资本家这样的家庭出身,在以后几十年的生活会变成怎样不可设想。后来外公定的成份是小商,也就是小工商业手工业者。这一成份使外公的家族在日后免除了许多的麻烦。她怀疑外公当年是故意这样做的,对未来的敏感是精明的外公的一大天赋,我妈说外公可能在上海时就感觉到了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他选择呆在了上清,否则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在这个小地方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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