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15节作者:
文坊王村 外公死的时候我有十来岁了,外公得了偏瘫在床一年后死去,他临终时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守候在他的床前。外公咽气前早已不会说话,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朝厅堂指了指。外公的这个手势没有人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是一傍的外婆冷冷地说他说在那里埋了东西。外婆话音一落,外公就合上了眼睛。
外公的丧事之后,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在大姨和我妈的指挥下开始第一轮对厅堂的疯狂挖掘,其实当时我们只是挖,并不知道要挖什么。但大姨妈和我妈一致认定是金银财宝。外婆不以为然,她说从前的东西都让外公折腾光了。大姨和我妈都不相信,我妈说姐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就那几个输掉的破店还抵不上你在上海穿的一件貂皮或戴的一个钻戒。我妈刚说一句,外婆便打断了她的话,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嫌你家里的成份不够高?大家都知道成份高了带给自己的后果,我妈和大姨当即停了口,并千叮万嘱我和兄弟姐妹们不要在外面乱说。那时正值文丨革丨未期,我和兄弟姐妹们都隐隐感到外公外婆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瞒着我们。后来我们先后挖掘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日期:2009-07-17 06:54:41
第五章
大舅的女人
二十二
大舅和二舅是双胞胎,也是外公家族中第二代的男人。
大舅作为外公家中的长子,很少让外公操心。他从上高小一直到大学对二舅都以长兄的身份看护着。他在外公面前一直都袒护着二舅,即使替二舅承担过失受罚也毫无怨言。所以二舅从小就有点怯大舅。但进大学后二人开始疏远。那年二舅离家出走后去了省城,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几乎是同时,大舅也考上了省城的另一所大学。二舅在上大学时,拒绝接收家里的任何资助。由于诸多原因,二舅在上大学时难免生活拮据。大舅时常会去看看二舅,同城的二所大学相距不远。但二舅每每对大舅的探视并不以为然。大舅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向外公抱怨对二舅的不满,就是大舅上大学的第二年给外公的信中说二舅和学校里的一些赤色份子走得很近,这样下去很危险。当外公告戒的信寄出后,二舅已不知去向。不久后,大舅也掇学从军。
大舅回到上清时已是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大舅回到上清时已脱去了身上的军装,随大舅一同回来的还有年青漂亮穿一身旗袍的大舅妈。听我妈说大舅妈是个唱京戏的,据说大舅和大舅妈是在重庆的防空洞里认识的。那年头年青漂亮的戏子爱上年青英俊的军官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大舅他们回到上清之后外公就让他们换下身上的西装旗袍,穿上上清人的土布制衣。直到某个夜晚,大舅将刚出生的女儿托咐给大姨之后,便和大舅妈一起出走了。
在大舅回来后,外公曾向他询问过二舅的消息。大舅说他有一次在南京遇见过二舅,但二舅改名换姓,再也不肯认他这个兄长。他曾暗地里跟踪、打听过二舅,知道他进了一家军方的保密机关。大舅说他不认就不认吧,反正他骗不了我,自己的兄弟扒了皮我也认识他的骨头。
大舅的这次出走并没有成功,据他后来说那天大舅妈拉稀,拖拖拉拉赶到城里时,最后一趟火车刚刚开走,就在他们看着远去的火车时,一阵枪炮声之后解放军便进城了。他们在城里躲了一阵之后又回到了上清。
大舅在第二次回到上清之后就病倒了。大舅得了一种怪病,吃什么吐什么,那时大姨的公公是上清最有声望的郎中,他每次从大舅房里出来后便一路长吁短叹而去,逢人便不停地挽惜。大舅不久后就死了,据说他死的时候已面目全非,连家里人也认不出他的模样了。
二十三
由于大舅和二舅的特殊关系,那年二舅在和花子的婚事被扼杀之后,二舅一怒之下,便悄然离去。
二舅离家出走后,大舅去找过一次花子。
大舅也认识花子。在大舅的眼里,花子的形态有一种难言的寓意。和其他上清的女孩子不同,花子没有上清的女孩子的那种野气,她给人们看到的大都是平静的面孔。从小时候起,花子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有一种说不出来但人人都看得出来的出众的东西,这种东西随看花子年龄的增长而愈来愈明显。大舅知道,在上清,上清人谁也不会否认花子的出众,他们倒是为此感叹,茅屋里也藏着金凤凰。
大舅并不反对二舅和花子的事情,相反他觉得花子要是跟了二舅,那是委屈了花子。大舅不理解外公为什么会如此坚决地反对二舅和花子的婚事,不知道外公对二舅抱着什么样的期望。他觉得有些遗憾,也有些无奈。
大舅去找了花子,他的初衷或许是去安慰一下花子,也或许是代表二舅去表示一下歉意。只是后来,有点走样了。
这天黄昏,大舅在离渡口不远的草地上,见到了花子。
在黄昏的夕阳下,花子坐在草地上,脸上象有二团跳动的火苗。她看着天上一片一片的霞光,小嘴嗫嚅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大舅轻轻地将耳朵凑上去,花子的嘴巴立即就合上了。
大舅从草地上拽起了一根草根,在裤子上擦干净,然后放在嘴里使劲地嚼着。花子坐在他身傍一动不动。大舅看着花子圆鼓鼓的胸脯一起一伏,心里便似有个东西在膨胀,脑子也有些昏暗。手就有点不由自主地想往那个圆鼓鼓的地方伸去。大舅觉得那一起一伏的圆鼓鼓的地方孕藏着什么,虽是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幕,他却怎么也想不透。
花子的头晃动了一下。大舅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丝丝慌乱掠过,他连忙把目光投向远处。黄昏的阳光温温柔柔的。草尖尖上有一点点淡红的色彩在闪烁。看着那轮羞答答的斜阳,大舅的血管胀胀地想要裂开来一样。花子坐在碎阳摇拽的草地上,鼻翼一扇一扇的。大舅闻到了花子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香气。
花子转过了脸,正对着大舅。
大舅觉得花子的眼睛真亮,亮得可以一直照见人的心底。大舅忽然想沿着这透亮的光一直走进去。
日期:2009-07-18 22:00:14
二十四
见过大舅之后,花子觉得大舅更象个腼腆的大孩子。花子明白大舅的意思,心里也有些感激。花子清楚,她和二舅的缘份已经到了尽头。她觉得那是心里的一笔财富。尽管这财富让她那样失落,那样痛苦。花子没有对大舅隐瞒自己的感受。也许是因为二舅的原故,花子对大舅在心里就有了一些很贴近的感觉。有什么心事,有什么想法,也都愿意同大舅说一说。而大舅在这些方面,对花子也表现得很亲近。
这些日子以来,花子一直在矛盾中沉沦。花子觉得,在人的心里,有两根弦:一根是愉悦,一根是苦楚。在冥冥中,有一个人在弹拨着这两根弦。有时候,这个人使劲地拨弄着愉悦,让人兴奋若狂,然后在人家不经意中再拨弄苦楚,让人家乐极生悲。有时候,这个人又缓缓地弹响彻云霄苦楚,让人倍感心酸。再在沉落里挥几声愉悦,让人悲喜交加。然后这个人在一旁静听余音绕梁。
大舅的探望,让花子苦楚之中,感觉到了一丝后甜意。
花子怀孕了。
起初,花子惊讶,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那种本能的感觉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每当无人时,花子心里便有一种仇恨,仇恨自己,仇恨一切。她恨不得把肚子里的那个孽种剜出来,狠狠地扔到泸溪河里去。花子想自己才十八岁呵,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想到这里,忍不住使劲地捶着自己的肚子,泪水哗哗地爬满了花子的面孔。
花子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这天夜里,花子躺在床上,悄悄地仰视着黑糊糊的房顶。
花子静静地躺着,满脑子都是凄苦。花子怎么也睡不着。这几天,花子心中有说不出的悲叹。花子感到自己真的没有路走了。也许是前生做了错事,今世要以苦债偿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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