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26节

作者: 文坊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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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姨夫一愣,这是一个熟悉女人的声音。大姨夫知道这不是母亲的声音。母亲前些日子去娘家还没有回来。那么,这个女人是谁呢?大姨夫心里猛然有了一种隐隐的不祥的预感。
  “这不是你后来成了那个样子么?”父亲显然是在辩解。
  “我成了那个样子?我为什么成了那个样子?要不是你给我吃的那些药,我会成那个样子?”那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大姨夫听出了一些端倪,他觉得那个女人的声音好熟,他在脑海中飞快地想着认识的那些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可把我坑苦了。”那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低低的哭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会成这样。”父亲的声音里有了一些歉疚。
  那个女人显是哭得很伤心,哭声里透出无限的悲恸。
  大姨夫听出来了,似乎是父亲和那个女人之间曾经有过一段什么事情,大姨夫当然清楚这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从那个女人提到的药,似乎是父亲曾给那女人吃过什么药,使那个女人得了什么病症。
  “你……现在好了?”大姨夫听到父亲试探似的在问。
  那女人止住了哭声,象是默认了。
  “好了,好了就好。”从父亲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他是松了一口气,父亲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啪”的一声手掌和面孔撞击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接着,大姨夫又听到那个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以后?你还好意思说我们还会有以后?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的当吗?”
  那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自我被你用药迷住后跟了你,你让我不跟丈夫走。让我跟丈夫离了婚。你用那个鬼药,又把我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你害得我成了那个样子以后,竟看都不来看我。让我在地狱里过了这些年。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那女人的话和不断的撕打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大姨夫到这时才算听明白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那个道貌岸然,和蔼可亲,雍容慈祥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人。大姨夫觉得在自己心中从小就塑立起来了的一个形象轰然倒坍。他再也站立不住,呼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大姨夫的父亲听到房间外面的响动,急忙打开门走了出来。
  大姨夫躺在地上,努力睁开眼睛。他看到了父亲的面孔上满是惊愕,他看到在父亲的身后,站着一个满面泪水的女人。
  大姨夫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面孔,他想起刚才听到的这个女人的声音时,他怎么就没想到会是她。
  站在大姨夫的父亲身后那个满脸泪水的女人竟然是圆妮。
  那个夜晚,迷乱的雪花还在小街上飘飘荡荡。
  圆妮走了。

  圆妮是上苍为了征服上清人兽性的一个设计。没有人知道圆妮去了那里。在上清,圆妮将会在猥亵的话题里流传下去。但后来的一些上清人对圆妮也有另一种看法。这些上清人认为,圆妮是上天派来拯救上清人的苦难。就象基督里的圣母玛利亚和佛门中的观音出自妓门一样。
  许多年后,我妈告诉我,我妈曾经在一个离上清很远的地方看到过一个长得酷似圆妮的女人。她暗暗随着这个人走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个女人走到一个家门口,慢慢地停住了脚步。我妈看到当这个女人走到门口时,一个象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孩从门里面扑了出来,抱着那个女人的腿直叫妈妈。我妈觉得这个小女孩的叫唤声似乎离她很遥远,但就象是猛地一下揪住了人的心。我妈看到那个女人抱住小女孩时,满脸的慈爱。就在我妈走过那个女人时,那个女人也回过头了我妈一眼,我妈觉得这个女人的目光很淡漠、但很宁静。

  我妈说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就是圆妮。
  但抱着那个女人的腿直叫妈妈的小女孩甜甜的、稚嫩的声音,让我妈心里有了一种震撼的感觉。在那一刻,我妈想到没有必要再去打听一个已经与记忆无关的人了。我妈说她不能打破人家平静的生活。
  于是我妈便从那个女人身傍快步走了开去。
  日期:2009-08-05 14:42:45
  第八章
  大姨妈的婚事
  三十五

  在外公家族中,外婆一直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角色。来到上清后,外公开始只是经营一个小小的糕点作坊,慢慢地他生意越做越多,他开了布店、茶叶店、还有一间果品店。据我妈说,外公开店决不是想赚多少钱,他知道在上清这样的地方也不可能赚什么大钱,他就是闲不住喜欢折腾。对外公的决定,外婆从来没有表示过异议。总之外公不论做什么、怎么做都是对的,甚至外公在一夜之间输掉了所有的店铺,她都是一声不吭,既没有埋怨,也没有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我妈许多年之后告诉我,从不赌赙的外公在那段时间不知怎么神使鬼差似的迷上了赌,他什么也不管一天到晚泡在赌馆里,直到那个夜晚他输掉了所有的财产才算结束。当时我妈几姐妹都恨死外公了,只有外婆坚定不移地支持着外公。当我妈几姐妹不无抱怨时,外婆只是淡淡地说,外公到上清时是两手空空的,那些作坊店主什么的,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外婆认为,外公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别人的东西还给了别人而已。虽然方式不怎么那个,但目的是正确的。外婆的这个理论,说得我妈几姐妹哑口无言。

  在外公家里虽说外公是一家之主,但外婆在几个女儿心目中的权威却是外公无法比拟的,因为不管我妈姐妹几个有什么心眼,外婆总有办法让她们服服贴贴。外公一夜之间又回到小糕点作坊之前的事情也一样。虽然当时只有外婆独具慧眼,而我妈几姐妹当时却认为外婆是无原则的、盲目的支持。但后来说起这件事时,我妈对外公配服得不得了,她说如果不是外公当年输掉了所有的店铺,那土改时划成份外公起码会被划成资本家,以资本家这样的家庭出身,在以后几十年的生活会变成怎样不可设想。后来外公定的成份是小商,也就是小工商业手工业者。这一成份使外公的家族在日后免除了许多的麻烦。她甚至怀疑外公当年是故意这样做的,也许对未来的敏感是精明的外公隐藏起来了的一大天赋。我妈说外公可能在很久前就感觉到了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呆在了上清,否则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在这个小地方留下来的。说到这些时,我妈的神情上表现出了对外公由衷的无比配服。

  我小的时候,曾在外公家度过了几年的时光。外公死的时候我已经有十来岁了。我记得外公是得了偏瘫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年后死去的,他临终时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守候在他的床前。外公咽气前早已不会说话,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朝厅堂指了指。外公的这个手势没有人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是在一傍的外婆冷冷地说他说在那里埋了东西。外婆话音一落外公就合上了眼睛。

  外公的丧事之后,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便在大姨妈和我妈的指使下开始了第一轮对厅堂的疯狂挖掘。其实当时我们只是挖着,并不知道要挖的是什么。但大姨妈和我妈都一致认定外公临终前指的地方埋的是金银财宝。外婆却不以为然,她说从前的东西都让外公开店给折腾光了。大姨妈和我妈都不相信,我妈说姐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就那几个输掉的破店还抵不上你在上海穿的一件貂皮或戴的一个钻戒。我妈刚说一句,外婆便打断了她的话,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嫌你家里的成份还不够高?这时正是文丨革丨后期,大家都知道成份高了带给自己的后果。我妈和大姨当即停了口,并千叮万嘱我和兄弟姐妹们不要在外面乱说。那时正值我初识人世,我和兄弟姐妹们都隐隐感到外公外婆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瞒着我们。虽然当时停止了挖掘,但那个地下,却成了一个诱惑人的迷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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