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32节

作者: 文坊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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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想象,那些日子,上清人的制造者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了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疲惫感。上清人的制造者的旺盛精力也隐隐出现了衰退的迹象。这就是人类所说的老了的征兆。上清人的制造者也会老么?外公觉得这个念头有些可怕。同样,上清人的制造者也意识到这种可怕。于是,上清人的制造者想冷静地思考一段时间。于是,上清人的制造者决定暂时地放弃一些事情,而转入静观的状态,以期事态的发展。

  空气中的上清人的制造者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是什么?自己的制造者们在制造自己的时候,把自己散布在时间和空间里,让自己丝丝缕缕地永远处于一种飘浮状态。他们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形体?不给自己一个形象?而让自己仅仅成为一种流浪的思想?在上清人的制造者思考的同时,所有的上清人或者张望,或者一泻千里,或者东成西就。

  二姨妈就是在外公的这种状态下被外婆怀上了。
  那些日子,外公喜欢自己一个人早上出去散步。
  外公每天看着清晨的太阳,从山那边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山顶上。如同一个顽皮的少年做着一件洋洋得意的事情。他静静地走着,静静地看着这象绳索一样的泸溪河,直到河面上的雾霭全部散去。
  每天走得有些累了,外公就会在街头的刘美娥的小店里坐下来,叫上一份早餐。
  这天一大早,外公刚在下街头的刘美娥店里坐下,就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只见这人满脸皱纹,黑油油的脸庞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眨也不眨,特别是尖瘦的下巴上那丛花白的胡子,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个人家里的养的老山羊。外公认识这个人,是住在街里开杂货店的老叫鸡。
  一见有客人进店,刘美娥就招呼开了。“哟,我说谁呢?是老叫鸡呵,今天怎么这么早出门?发什么风呵?”
  老叫鸡摇了摇头,“掀瓦揭梁的斜风。”
  刘美娥微微一愣,她看了看老叫鸡沉沉的脸色,连忙岔开了话题:“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老叫鸡说:“先来一坛老酒。”
  刘美娥再次愣了一愣,她说一大早就喝酒?
  老叫鸡说谁规定了一大早就不能喝酒?只要口袋里有钱,他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谁也管不着。
  刘美娥陪着笑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她也是为他好,都说早上酒如刀,早上喝酒容易伤身子。
  老叫鸡说那是别人的事情,这个对他不灵光。

  刘美娥说要不先给他热一壶,喝完再热?
  老叫鸡说那样太麻烦,直接搬一坛来,痛快点。
  这时,坐在一边的外公忍不住插了一句话,“热酒伤肝,冷酒伤脾,空腹喝酒伤肝又伤脾。”
  老叫鸡斜了外公一眼,说不喝酒伤心。
  外公微微笑了一下。自从来到上清以后,外公就没有见过人这么喝酒的架势。看到老叫鸡的这个模样,外公的心里就有一些蠢蠢欲动的感觉了。外公说,早上喝酒,千万不可以空腹,最好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伤身子事小,只怕那些好酒就要被你糟蹋了。
  老叫鸡说外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外公说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他,空腹喝酒上头很快,喝不了多少就会起反应,吐个一塌糊涂是肯定的。
  老叫鸡笑了笑,说外公这话好象有些道理。他转头对刘美娥说那就先来点吃的垫一垫肚子。
  刘美娥问老叫鸡先来点什么?
  老叫鸡摆了摆手,说,“随便。”
  刘美娥乜斜了老叫鸡一眼,说“随便就不随便罗。我这里有刚出锅的水豆腐,刚出榨的米粉,还有肉馅的清汤。你还是自己要吧。”
  “那就来碗水豆腐吧。”
  老叫鸡一碗水豆腐下肚,就往装水豆腐的大碗里倒上了一碗酒,然后一抬手一仰脖子,一碗酒就下了肚。他咂巴砸巴嘴,看到在一边微笑而坐的外公,问外公要不要也过来一起喝上几碗?

  外公摇了摇头。
  老叫鸡不屑地看了看外公,说是不是让他吓到了?
  外公笑了笑,说就那么点酒,那里够二个人喝的。
  老叫鸡嘿嘿一笑,叫他怎么最近在上清附近都看不到牛了,原来都让人给吹死了。
  外公听了也不生气,但掩饰不住的有些两眼放光。

  老叫鸡见外公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说只要能喝得下,他管够。
  外公自到上清以来,就没有见到过能喝的人。此刻见了老叫鸡那架势,心里确实有了一种知音相逢的感觉。外公也没再客气,他坐到了老叫鸡那张桌前,招手把刘美娥叫了过来。外公另外要了一坛酒和几个下酒的小菜。
  外公和老叫鸡二人不再啰唆,开始了推杯换盏。
  两个人这一通海饮,从早上一直喝到日落西山。
  几碗酒下肚以后,两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外公和叫鸡公二人你来我往,言谈之下也越来越投机。

  从叫鸡公的口中,外公知道了叫鸡公的经历。
  叫鸡公是地地道道的上清人,年轻时他也曾走南闯北,但时运不济,加上性格使然,他在外二十年毫无成就而言。四十岁之后,叫鸡公终于心灰意懒,回到了上清。叫鸡公少年时成婚,但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子嗣。这成了一生失意的叫鸡公回到上清后最大的一个心病。时间一年一年地过着,老叫鸡的老婆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但老叫鸡从不死心,他认为自己是个本份人,祖宗三代也没人做过什么缺德事,老天爷是有眼的,决不会让自己这样的人断子绝孙。为此,老叫鸡可没少看郎中少烧香。终于,在老叫鸡过了五十岁之后的第二年,老叫鸡在云台山抽到了一张老蚌生珠的签。不久后,老叫鸡的老婆沉寂了多年的肚子就有了反应。这天,老叫鸡是得知老婆怀孕后兴奋得一个人跑出来喝酒的。

  老叫鸡说他从小就能喝酒,从开始记事起,他就对酒的味道着迷。但他从小到大,走南闯北,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由于他酒量太大,平时他都不怎么敢喝,只有遇到什么喜事,他才会放开量,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
  外公说他小时候可从不喝酒,还特别烦那种酒的气味。外公说自己家里是做酒的,怎么躲也躲不开酒的味道。外公告诉老叫鸡,自己是十八岁那年才开始喝酒的。外公说记得第一次喝酒时,入口的那个味道别提了,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外公的酒量是遗传的,外公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海量,但外公强爷胜祖,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外公认为,酒这个东西,不沾它也就罢了,一沾上它,还真的是象沾上个影子,想甩也甩不掉。外公说自己喝酒从来就没有醉过,平时也不觉得怎么样,可一旦碰上一个真正会喝的,喉咙里就忍不住痒痒。

  外公和老叫鸡边喝边聊,二个人喝得兴趣盎然,聊得也是相见恨晚。不多一会,二人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外公听到老叫鸡说他的老婆怀孕后,一边举碗恭喜,一边说自己的老婆也怀孕了。
  二个人说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反正是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二个人怀着一样的心事,豪兴发作。于是学着古人,如果生的是二个男的就结为兄弟,生的是二个女的就结为姐妹,如果生的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
  二姨妈的亲事,就这样,在她还没有出生之前,在外公和老叫鸡的杯觥交错中就被决定了。
  许多年后,二姨妈认为这亲事是稀里糊涂定下的。二姨妈提出了反对。
  但反对无效。
  外公说,男人说的话,一句就是一句。那怕吐出的是一口痰,也得咽下去。
  于是,二姨妈一语惊人,她说,她一定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只有她,才能撑得住这个家。只有这样,她在家里才会有说话权。有了说话权,她的命运才不会让别人稀里糊涂地决定。

  日期:2009-08-14 07:22:28
  四十二
  外公和老叫鸡这次喝的天昏地暗之后,外公回到家里并没有告诉外婆指腹为婚的事。外婆知道这件事,是在二姨妈的满月酒上。当然,外婆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只是稍稍地错愕了一下,随即便跟着欢天喜地起来。这就是外婆,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从不表示对外公的不满,由衷地支持着外公的任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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