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首相的故事——徐阶的隐忍、高拱的傲骨、张居正的勃发》
第29节作者:
任平生如是说 这一年是戊午年,因此这三人被称为“戊午三子”。与之相对应的,之前的之前,还有比较著名的四个人先后弹劾严嵩,分别是沈束、沈炼、赵锦、徐学诗,因为他们都是越中人士,故称为“越中四谏”。
只是,上一次的的动静没这一次大。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自杨继盛之后,就再也没人敢碰严嵩一下。大家都认定了,严嵩权倾朝野,得罪他不会有好下场,这时竟突然冒出了三个人,就像女儿国里来了仨男人,自然引来了关注。
三个人同时弹劾严嵩,看起来这是组队送死来了。如此统一的言行,要说他们是不约而同或是心有灵犀,那是不现实的。
看一下这三位的简历,我们大体就明白了。
张翀和吴时来都是嘉靖三十二年(1553)进士,那一年会试的主考官是徐阶。而那个董传策,是松江府华亭县人。
换句话说,三个人里有两个是徐阶的门生,另一个是他的老乡。
如此清晰的政治关系,受不受人指使,究竟受谁指使,大家也就都清楚了。
其中的这位吴时来,曾经担任过松江府的推官。不久前他弹劾了兵部尚书许论、宣大总督杨顺和路楷(注意了,就是后面这俩人害死了沈炼)。
由于弹章写得太犀利,硬生生把这三位严党骨干拉下了马,还没等严嵩腾出手来报复一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弹劾起了严嵩。
并且,不是说严世蕃经常跑进西苑指手划脚吗?那就弹劾他私入直庐,干预国政。
三本奏折递上后,嘉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严嵩已经得到了消息,上疏申辩,表示自己是清白的,这三人纯属合伙诬陷。
随后在私底下,他向嘉靖密报,说这三人同时上疏,一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而主谋就是徐阶。
应严嵩的强烈要求,嘉靖下令逮捕了董传策等三人,命锦衣卫审出幕后主谋。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翻来覆去地审讯,各种刑具招呼,却是什么名堂也问不出,这仨人一口咬死了,是他们自发行动,要为国锄奸,无人指使。
案子也不能老这么拖着,审讯人员没办法,最后只得以“三人相为主使”结案。
但是严嵩怎么肯罢休,他认定是徐阶搞的小动作,坚持要追查到底。这时嘉靖有些不耐烦了,就没理他,给三人定下了罪。
处理结果:把张、吴、董三人发配到边远地区充军,张翀去贵州,吴时来去横州(属广西),董传策去南宁。
日期:2013-11-02 18:12:49
对于这个结果,严嵩还算满意,毕竟皇帝陛下又受累帮自己解决了几个人,就不再穷追猛打了,但他开始提防起了徐阶。
而与这三人关系最密切的徐阶,反倒像没事儿人似的,对整个处置过程不闻不问。完事后,还像以前一样小心地侍奉严嵩和嘉靖。
至于嘉靖,前面说过了,已经不耐烦了。再说的难听点,就是无法容忍了。
这到底发生了一件什么事?三个人突然冒冒失失地开始,然后又忽然草草地收场,虎头蛇尾。难道徐阶就靠这三个人组队攻击就想扳倒严嵩?结果却是往石头上连扔了三个鸡蛋,还引发了严嵩的警惕。
不是吧,徐阶不是书呆子,不会做出这么没水准的事。
要判断一件事,就要从它的结果找起,假设一切的情节都是为了这个结果设计的。对于这件事呢,不是仨人充军去了。而是嘉靖的态度。
嘉靖对严嵩不耐烦了。嘉靖不是傻子,这三人到底受谁指使,是人都看得出来,而他又最怕地下的大臣拉关系结党。如今碰上这种合伙作案的情况,就算不把徐阶揪出来,也得给这仨人扒层皮,绝不可能轻饶,更不仅仅是远远地充军了事。
由此可见,徐阶扔出去的不是鸡蛋,是石头。这一招叫投石问路。而之所以连扔三个,就是为了引起嘉靖的注意。
于是乎,这件事就可以演化成下面的对话。
徐阶说,严嵩太强太狂,用不用我帮您打击一下。
嘉靖说,再等等看。
要的就是这个回答。
这三人敢逆流而上,原因除了他们是徐阶的死党外,更可能是得到了徐阶的保票,保证弹劾完了平安无事。等严嵩倒台了,还有额外奖励。多年后的隆庆初年,徐阶兑现了,三人都起复原职,之后都不断得到提拔。
最终,严嵩得到了一个应付性的结果,而徐阶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不久后,加封徐阶为太子太师。
日期:2013-11-02 22:35:25
尽管受到了一点小震动,但严嵩毫不慌乱,因为他过于自信,他了解嘉靖的一言一行,领导离不开他,这一点无人可比。
由于嘉靖长年从事道教研究,他的终极目标是要羽化成仙的,而神仙嘛,他老人家的旨意是不可以被凡人轻易猜破的。因此,他玩起了神秘。
一次,嘉靖说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别的没有,只看见了俩大字:“饣灵饣瞿”,说是已经命太监们查遍了各种书目,没查到。便问起严嵩、徐阶等几个近臣,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类似于课堂提问,我的一位大学老师就经常念叨说,上课提问的都是重点······结果,甭管有用没用,无数学生开始上课做笔记。
只不过,这种生僻字谁又能知道?今天我们去查都不好查,当时在场的大臣们就更别说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说。
等徐阶回到家,心下想时,理出了些头绪。嘉靖的话不能全信,这极有可能不是解梦,是在玩文字游戏,来传达某种意图,就看你懂不懂了,不懂就得不到领导的青睐。
根据嘉靖的兴趣爱好,徐阶先选定了范围,发动家人手下,只查阅道教的书籍。果然,在一本叫做《道藏》的书中找到了这两个字“饣灵(ling)饣瞿(qu)”,意思是恶鬼扑食。
这种把戏就是变着法儿让大臣们支持自己修道。如果看不明白,可能嘉靖会打个哈哈,说你学问太浅,识字太少等等,这都还好说。不过,他还有一些举动就十分凶险了。
为了表示自己神秘莫测,嘉靖在给大臣下达指令时,不作口头表达,而是经常写在纸条上,塞给大臣。
这些纸条上的内容多样,用词极不规范,但是却承载着嘉靖的政治动向。如果这个你看不明白,很有可能会误解领导的指示,那就不只是不识字那么简单了。
要是放在今天,谁在考试中碰到这些文言文翻译,敢保会翻译地驴唇不对马嘴,一塌糊涂。
一次,严嵩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六个字:“宪似速,宜如何。”
这句话的主语是“宪”,指胡宗宪。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胡宗宪似乎升得太快,应该怎么办?”
大概是那段时间胡宗宪升职太快,令皇帝陛下起了疑心。于是,严嵩准备拟一份奏疏,去附和一下嘉靖英明的疑心。正在这时,严世蕃拦住了他,告诉老爹:“皇上并不是这个意思。”
要知道,嘉靖读书很早,自以为聪明绝顶,绝不会出这么白痴的句子。联系时事,严世蕃马上作出了合理的解释:“胡宗宪似乎升得太快,杨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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