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到幼儿园上班,她就把1号定为她自己的日子,在她的身体没有流出那些被腐蚀下来的血液之前,她先在假想中让自己有了节日,每次去百货商店,她总是在女性用品前流连,以至于做了收藏家,在她私秘的抽屉里,有数十条粉红色的月经带。时常把玩,闻那难闻的胶皮味道,到1号,裹武装带般把它捆绑在自己的青春肉体上。亦学别的女人,把那看起来就暧昧用完更暧昧的卫生纸放进去,粉尘飘飘,------——其实,一直到她十八岁的这天,那东西才凶猛地不期而至。
专业医生的解释是倒经,不是不来,应该有别的渠道,完成她身体的循环。她的那个少女时代不懂,等到她女子师范毕业实习,那些小地方医院的江湖医生也不能给她很贴切的解释,一直到很多年之后的伦敦之行,她才知道她的青春期有多么荒唐和幼稚。
卫生巾诞生了,大孩子用的女尿片。等她的青春姗姗来迟,她竟然没了用那些带子的机会。放在抽屉深处,是她青春荒诞的祭奠。
不遵从做女人的规则,亦不遵从机关单位约定俗成的规矩,她是一只跑进马群的驴,她不会夹着尾巴做人,她不讨领导喜欢,她想独树一帜,从做人,到教学。
女孩儿的母亲亦欣喜,以为有人会传承她心目中的教鞭。
她以为她是谁呢,犯了众怒。
开始还解释,说就是来了那东西,刚来嘛,谁知道会这样——没人相信——怎么会有人信,因为有人见她用过那粉红的带子——那是为显摆,证明她自己是女人了,很有些自豪的样子,现在又出尔反尔,不是借口,又是什么,分明是乱搞后遗症。
其实,从她分回小城,开始上班的那天,她和母亲的关系似乎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尤其是母亲,有主动和解的意思,而她却做得非常彻底,直接住进了幼儿园的单身宿舍,从此几乎不回家,要回,也是看她的老祖母,还有那条叫老黄的狗。
亲手炮制的声名狼藉,更有众多惟恐天下不乱的女人推波助澜。
很多年之后,女人开始记录那个年代的青春和故事,又没有缘由地留恋那些声名不堪的日子,她在她的故事中修改着那些青春,争取用一双没有任何污染和影响不带任何世俗色彩与宗教色彩的眼睛去还原那个故事,但她却又做了那个最擅长修改的纂改者。那么,真相在哪里?
18
有些人在某些方面,天生就是天才。比如莫扎特,比如贝多芬。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跳如此标准的阿根廷探戈。而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还说他不会。只说他会学。这一出手,连她这在女子师范专业学习舞蹈的高才生都高看一眼。
他参加了学校的交谊舞速成班。
当众调情,甚至另一种形式的当众做爱,是对交谊舞这种艺术形式的另一种注解。你退我进,你揉我搡,摸腰搭肩,推推拉拉,眉来眼去,和谐的肢体动作,这又像及了这俩的恋爱。
不温不火,没有进展,她开始对这场她以为的恋爱产生怀疑。他的用心良苦却又让她深信不疑。
星期六的晚上,他们开始在各舞场展示他们的爱情秀。
从女子师范到幼儿园教师,从幼儿园又到女子大学,从女子大学到修女学院学习英语,她一步步把自己送进了女儿国。
都是成年女人的女子大学比女子师范少了一份纯洁,多了喧嚣,还有躁动,当然还有算计和陷阱。
结婚和未婚的各半,未婚的也都到了恋爱的年纪。她的同学文,瘦脸儿细眼的那种,眼神中时刻都跳荡着青春的舞步和淫邪的欲念。到了周末,同学都各自约会甚至回家奔向一个遥远男人的怀抱,文在宿舍里,总是像狼一样地在“啊——啊——啊!”地练习发声,惟恐别人听不到,文的气息运得极足,她豪迈却有些凄厉的嗓音在走廊里飘荡。另一个同学接着就说文在叫春。她的声音就更大,惟恐这个世界听不贴切。
她已婚,大家管她叫“忘情水”,这绰号来自她的眼睛,多情、含泪,一向的谛视表情,尤其对于男人,儿子大概有十岁,却特别钟情于萝莉头型,不是说有了儿子就不可以做那个发型,而是她的那个发型里舒展着她无穷的欲望,她的欲望又和别人不同,先做下,再宣扬,唯恐别人不晓得,或者说,她是新的一个时代里,爱情高手的导师。我们是她面前的爱情小丑。她最喜欢的动作,是站在宿舍门口,观望着那些来找同学的男人们,之后回到床上坐着,对那些个人做着爱情或者非爱情的注解。
文只是呐喊,做的极少,她没有能力放纵自己,唯独放纵的,只有她的歌喉。而“忘情水”炮制的,则是婚姻之外的无穷欲望,她的婚姻一直很安然,男人不是不知晓,是没有能力换老婆,或者说怕换个新的,还不如旧的更贞洁。
待续
日期:2012-10-10 09:24:17
文只是呐喊,做的极少,她没有能力放纵自己,唯独放纵的,只有她的歌喉。而“忘情水”炮制的,则是婚姻之外的无穷欲望,她的婚姻一直很安然,男人不是不知晓,是没有能力换老婆,或者说怕换个新的,还不如旧的更贞洁。
学校周末的舞会上,有很多女子抱在一起翩翩起舞。在这里,男人仍然是稀罕物种。不能尽兴的她们,也开始偷偷地结伴去外面跳舞(这违反校规)。或者并不想真正发生什么,但她们根本就没有办法不渴望。所有的,即便那些有婚姻的,就更有展示的欲望,实验着自己的魅力指数。她们徘徊在情和欲的边缘地带,那个练声的女孩子也一样。“忘情水”就很例外,俨然知道青春无多,得乐且乐。
她却可以明目张胆地出去,在同学眼里,她在恋爱,她是未婚,当然是档案上。她总是有一个男的来学校接他,她们管他叫“星期六下午”。
转累了,来一个“悠二”,在跳动的音乐中暧昧地散步,她就给他讲女生们的趣事。因为只有女生,一切都失去平衡,她们女生的月事都一起来,搞得体育课都集体请假,让那个高大的体育女教师唱独角戏。或者她们就都一起不来,已婚的以为怀孕了,未婚的也开始找原因------过了这么多天,她依然对她自己的那些往事讳莫如深。这让他极其失望,他感觉这个女人极不诚实,可是,她分明在用别人或者集体的故事表达着她的假诚实,他已经放不下她,从他没日没夜地练阿根廷探戈就可见一斑,在他的宿舍里,端着一盆水练,或者是一把椅子,只当是拥着一个女人,或者她。当然,这是后来她才知道的。
偶尔,他会拉近距离,拥她一下,她感觉周身颤栗,不能自已,他把她推开的瞬间,她马上就会调整好自己不堪的姿容。
十几个女生,个个花枝招展,奔向周末的校外大众舞场。她们感觉到被持续注意,是从一个露阴癖开始的。他不在舞场里,等在她们回学校的路上。个个意犹未尽地说着打趣着男人走出来,人行道边上,一个男子坐在自行车座上,把他身体中间的那个玩意儿拿出来,不停地摔打,他在引起她们的注意,他的那个东西需要被关注。
她们感觉到了被侵犯。呼啦啦一起跑开,但还笑着。在下一个路口,那个执著的男子在做着相同的动作。
下一次再要走出校园的时候,她们都有了禁忌。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