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宋——蒙宋金三国战记》
第29节作者:
英雄旗主 公元1230年8月,蒙军有心掌握川陕地形,又忙里偷闲,再度进犯蜀口,由于当时的四川制置使桂如渊畏敌如虎,不顾川陕防线向来是以“三关为门户、五州为藩篱”的战斗经验,轻率地做出了弃五州、保三关(4)的决定,致使三关之外惨遭蒙军蹂躏。在此战之中,宋军将领大多弃地而去,只有曹友闻尽遣家财招募了五千忠义之士,这才力保天水军不失。事后,四川制置司看出了曹友闻不光胆大,而且确有将才,便让他出守七方关。
在这次蒙军进攻前,曹友闻就已官至武翼大夫、阁门宣赞舍人,利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而在青野原之战过后,阔端又率大军转攻大安军,但又被曹友闻带兵打退,使他连立两功,因此被朝廷升为武德大夫、左骁骑大将军、实差依旧,声名更加显赫。不过蒙古这次大举出兵,已和前几次那种小打小闹大不相同,因此仅转过一个夏天,阔端便率大军卷土重来。
公元1236年九月,阔端纠集了蕃、汉兵马共五十余万,再次气势汹汹直奔四川杀来。阔端上次蛮干受阻,这次多了个心眼,接近宋境之后就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率主力再次攻打蜀口,另一路则又大将穆直率领走阴平道迂回南下,等于是来了个双保险。
自古从陕西进入四川有多条通道,其中最著名的当属起于汉中宁强县的剑门蜀道(或称金牛道),这条蜀道全长一千多里,四面都是崇山峻岭,飞岩绝壁,没有一处好走的地方,李白作诗《蜀道难》所指的就是这条道路。不过就像古人说的那样,川陕之间本无路,走得人多了就有了路,所以剑门蜀道就是因为走的人多了,还是能勉强算得上一条路吧!而穆直所走的那条阴平道,本来还是一条近路,它北起甘肃文县,越岷山至四川平武、江油等县,就可直达成都,路程要比剑门蜀道缩短将近一半,还不用过剑门天险,似乎要比剑门蜀道更有优越性,其实却不然,因为这条路上全是大山,好多地方练羊肠小道都没有,把这里称之为“路”具有很强的虚假夸大成分,普通山民走这条路还勉强可以,大军行进实在是难以通行。不过古时军队从陕西进入四川,选择走阴平路的为数也不算少,因为走这条路有利有弊,好处就是只要不在路上摔死,就算成功了一半,三国时期,魏国大将邓艾就是沿着这条通道,一路摔得鼻青脸肿地进了四川,最终将蜀汉灭亡;不好的地方也有,就是真在这条路上摔死也没准,比如说邓艾在行军途中,就因为上不去、下不来而一度陷入绝境,最后被逼无奈,只好带头裹着毛毡,一路滚进了四川,没被摔死确属万幸。阔端身为大蒙古国的二皇子,显然不会选择这种行军方式,于是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穆直,命他带领偏师滚进四川,而阔端本人则仍率大军强攻蜀口。
当时曹友闻正以御前诸军都统制的身份权知沔州,并总揽关外四州的防务,阔端大军刚一出兵,就在武休关击败了李显忠的队伍,进入了兴元辖境,准备攻打大安军。大安军就设在剑门蜀道的起点上,四川制置使赵彦呐生怕蜀口不保,立即传令要曹友闻带兵进屯大安军,试图将蒙军挡在蜀道之外。
对此,曹友闻坚决反对,回复道:“沔州是蜀口重镇,我有重兵屯驻在这里,敌军就有后顾之忧,就算把蜀口让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入川,况且大安军地势平坦,无险可恃,利攻不利守,本来就是敌众我寡,怎么还能扬敌之长、就已之短呢?”但赵彦呐已被蒙古大军吓昏了头脑,执意不听,一天之内连发七道令牌,严令曹友闻立即出兵。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曹友闻明知此去必死,也只能含恨上路了。
公元1236年九月末,曹友闻怀着必死之心来到了大安军境内,他认为敌众我寡,只有出奇兵才或许能有一丝机会,所以就先派弟弟曹友万、曹友谅率一万兵登上鸡冠隘,而他自己也率一万精兵偷渡过嘉陵江,在一个叫流溪的地方设下埋伏,并约定:“敌军一到,就点烽火为号。”九月二十七日,蒙古大将巴图鲁、塔尔海果然率一万军队赶了过来,曹友万、曹友谅立即带兵杀出,曹友闻也马上率兵过来夹击,蒙军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杀得阵脚大乱,宋军还真有希望先胜一战,谁知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将士们的视线都已模糊,诸将都说道:“大雨不止,士兵们的脚都陷到泥里了,不如等雨停了再战吧!”曹友闻厉声喝道:“等雨停了,敌军知道我在这里设伏,还有机会取胜吗?”于是立即出兵。
曹友闻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但是自下起暴雨之后,宋军就已经没有获胜的可能性了,因为宋军穿的是棉质的衣服,进水之后就变得异常沉重,无形中增加了好多负荷,越战就会越被动,而蒙军则是披带盔甲,并不受雨水的影响,所以大占了便宜,此战最初时,这一战,宋军怀着必死之心奋勇杀敌,将蒙军杀得节节败退,流血二十里,但随后由于宋军的衣服已被雨水浸透,行动不便,战斗力大大降低,蒙军就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大举反攻,到第二日凌晨时分,又有大批蒙军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宋军团团包围,曹友闻自知大势已去,便仰天长叹道:“此殆天乎!吾有死而已。”言罢杀马以示绝不求生之心,最终与蒙军血战到死,这支宋军自曹友闻以下者,全军尽没,无一人得生。
此战宋军虽然以失败而告终,但仍击毙了大量的蒙军,致使阳平关外尸积如山,当时已投靠蒙古的金将汪世显对曹友闻一向非常钦佩,还曾自己一匹心爱的宝马赠送给他。此战之后,汪世显路过战场,亲眼看到了战场的惨烈和曹友闻的遗骸,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禁由衷地说了一句:“蜀将军真男儿汉也。”然后以盛礼祭之。(6)
与汪世显相比,南宋川陕主帅赵彦呐则显得毫无人性,就在曹友闻率部与蒙军浴血奋战之时,赵彦呐一兵不发,将曹友闻和那么大一支军队活活害死,而等宋军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又立即掉头就跑,把蜀口拱手送给了蒙古,于是阔端带着大军阔步迈进剑门蜀道,如入无人之境。
十月七日,阔端率兵攻克了利州(今四川广元),距剑阁天险只有一百余里。此处是由剑门关和剑阁组成的一道立体交叉防线,剑阁全长达三十多里,是早年诸葛亮在半山腰凭空开出了的栈道,宽窄只供一人独行,而剑门关更是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是万难攻破的坚强堡垒,可是由于赵彦呐只顾上逃跑,竟然忘了派兵把守这道防线,而原有守军在得知蜀口丢失的消息后,被吓得心惊肉跳,谁也无心防守,结果蒙军仅用了一天,就攻克了剑门关,通往成都的大路已就在眼前。
与此同时,从阴平关迂回过来的蒙军,在历尽了重重困组后,也终于按原计划进入了四川,两军几乎同时向成都急速行军,并于十月十八日在成都城外胜利会师。当天下午,有三百蒙古骑兵打着李显忠的旗号来到成都城北的驷马驿,由于成都已经几百年没有经历战火了,所以无论是军是民,警惕性都很低,真就把这些蒙古骑兵当成了溃兵,四川制置副使丁黼还在城内竖起了旗榜,准备安置他们,结果使这伙蒙古骑兵就顺利地混进了城中。 等到丁黼亲眼看到这些蒙古骑兵后,才发现不是自己人,又急忙带兵抗击,想把他们赶出城外,可惜为时已晚,此时四川的精兵都在蜀边,成都府里只有几百个老弱残兵,哪里会是蒙古骑兵的对手?还没等阔端出手,成都就沦陷了,四川制置副使丁黼力战身亡,成为了自宋蒙开战以来,南宋方面战死的第一个高级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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