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宋——蒙宋金三国战记》
第54节

作者: 英雄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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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方面为什么不肯跟蒙古言和,原因也不难理解。宋朝在历史上,曾多次与敌议和,但效果往往并不理想,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外敌只要能战,就绝不肯议和,只有无力再战时才会打出和谈牌,好来勒索宋朝的财物,而且一旦时机成熟,外敌往往就会卷土重来,和议遂成一张废纸,宋理宗虽非圣明天子,但有那么多血淋淋的教训摆在前面,也不能不令他心生警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如此时鄂州保卫战刚刚结束,南宋成功抵御住了蒙古的进攻,难免会生出骄慢之心,又赶上蒙哥新死,蒙古各方为争夺汗位大打出手,让南宋方面觉得即便不和谈,蒙古也无力进攻。这些都是南宋拒绝与蒙古议和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这些,而是鄂州大战的功臣、新任宰相贾似道极力反对与蒙古和谈。

  贾似道,自师宪,他的父亲贾涉是南宋中期著名大臣,曾长期出任边帅,在抵御金军入侵、招抚山东义军等事上颇有建树,为国立有大功。贾涉年轻时风流倜傥,为人似乎有些轻薄,某日他路过龟溪(钱塘县境内),看见一个姿色美丽的妇人在溪边浣衣,不禁色心大动,一直追到那妇人家里搭讪,问道:“你丈夫呢?”那妇人回答道:“未归。”贾涉便趁机调戏,问道:“你有这般姿色,又何必在这里吃苦,跟我去享福如何?”那妇人的性格倒也豪放,听完便说道:“有夫安得自由,你若真有此意,等我丈夫回来,你自己跟他说好了。”过不多久,那妇人的丈夫回到家中,贾涉提出购买他老婆的无理要求,不想此人竟不加干涉,于是那妇人就随贾涉而去,后来生下一子便是贾似道。

  贾似道的母亲胡氏,利用洗衣服的时机,傍上了贾涉这个大款加高干,从此彻底摆脱了以往的贫困生活,可谓一步登天。不过事情也不尽如人愿,贾涉的正妻史氏出身于官宦世家,是权相史弥远的亲戚(1),后台硬得要命,她对贾涉这种擅包二奶的行为非常不满,因此日日哭、夜夜闹,把贾涉折腾得睡不着觉。贾涉自觉理亏,再加上身为国家干部,还要注意影响,也无力庇护胡氏,所以贾似道出生之后,贾涉就让胡氏改嫁给民间一个石匠,只将贾似道一人留在家中。

  贾似道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想来必然缺乏应有的关爱,所以自年幼时起,贾似道就与其他那些高干子弟大不相同,不尊礼法,也不修德业。到他十一岁时,贾涉因病去世,贾似道更加无人干涉,整日斗鸡走狗、胡作非为,十足一个纨绔子弟。虽然在成年之后,贾似道设法将母亲接回家中,可是他的母亲是二奶出身,说话不硬气,也无力对他干涉,贾似道的作风不但未见丝毫更改,反而加上了一条狂嫖滥赌,更使自己声名狼藉。

  对此,胡氏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很为儿子的前途担忧,可是又无力干涉,只好找人算命,这个算命先生的职业技能大概不高,只当贾似道是个十足的社会败类,终将一事无成,但既然收了人家的钱,总要给人一点心理安慰,便劝胡氏说道:“夫人勿多忧,令郎骨相虽薄,但异日不失为小郡太守。”
  胡氏听完大喜过望,美滋滋地将此事告诉了贾似道,谁知贾似道日后竟在南宋翻云覆雨,独揽朝政近二十年,甚至还被皇帝尊为“师相”,论起尊荣在宋朝历史上无人能及。据说后来贾似道得志之后,那名相士托胡氏为他谋求官职,贾似道恨其当年小看自己,迟迟不给办理,过了很久之后,才对母亲说道:“此人骨相寒薄,只可做小郡太守。”然后命他去一个小郡做了守臣。(2)

  贾似道成年之后,因父亲的恩荫,被授予管理嘉兴仓库的小官,职卑官微,看不出有任何前途,充其量也就是能捞点实惠,但幸运的是,他的姐姐被宋理宗选入宫中,并十分得宠。贾似道有一兄一姐,都是贾涉的原配史氏所生,哥哥贾贯道,也受贾涉的恩荫为官,但不久之后便因病去世,只剩一个姐姐在闺中待嫁,恰逢宋理宗采集天下美女,准备册立皇后,贾似道的姐姐便被海选入宫。

  贾氏生得貌美如花,才色殊绝,宋理宗一眼望去就挪不开了,铁了心要将她立为皇后,可是同时参选的还有前朝宰相谢深甫的孙女,此女生得相貌平平,根本就不讨宋理宗的欢心,但由于当时宋理宗没能亲政,掌权的杨太后和史弥远都主张立谢氏为皇后,宋理宗也不敢违背,只得违心地立谢氏为后,而封贾氏为贵妃。表面看来,此举令贾氏蒙受了一定的损失,其实也不然,因为谁能在后宫得势,名位并非是唯一指标,更重要的还是看谁更得皇帝的宠爱。贾氏虽然没能被封为皇后,可是仍受宋理宗的专宠,而且宋理宗还因此觉得亏欠了贾氏,所以对她更是加倍的宠爱,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对贾氏的娘家人,宋理宗自然也要给以特殊对待,贾似道的飞黄腾达也就在所难免。

  史载贾似道富贵之后,仍然不改放浪形骸的老毛病,日日流连于青楼妓馆,过着醉生梦死的空虚生活。某日,宋理宗来到西湖边上,看见湖上莺歌燕舞、灯火通明,便对左右人说道:“此必是贾似道也!”次日一问果不其然,便派知临安府史岩前去劝诫。史岩是贾似道的诸舅,自然要维护这个表外甥,到贾似道那里转了一圈,就跑到宋理宗面前对贾似道大力美言,称:“似道虽有少年习气,然其才可大用也。”(3)宋理宗听完之后竟信以为真,因此不但没有去怪罪贾似道,反而命其出知澧州,此后又进一步给与重用。

  看到这里,人们往往会认为贾似道只是一个托生在贵人家,全靠拉裙带关系、走后宫路线才谋得高位的纨绔子弟,是能够反映出封建王朝局限性的代表人物,其实也不尽然,贾似道虽然风流不羁,但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宋朝是一个极度重视文化的朝代,凡是恩荫或外戚出身的人,都会被士大夫们所轻视,升迁速度非常缓慢,很难有大的前途,臣子如想爬到高位,武将或许还可以利用战功上位,而文臣就只有通过科举这一条道路了,贾似道虽然是宠妃的弟弟,但是也不能摆脱这种规律。公元1238年,年仅二十五岁,而且已为官四年的贾似道,在竞争极度激烈的科举考试中一路过关斩将,成功地考取了进士,为自己谋得了出身,可以说正是这一届的科举,才使贾似道拿到了通往权力顶峰的通行证。

  贾似道在理财方面,也显示出了卓越的才能。南宋初年,朝廷为了促进商品流通和减轻财政负担,开始发行会子,也就是纸币,初期的时候并不流通,只具有今天银行汇票、支票之类的功能,后期开始大量发行,使其进入了流通领域,基本具备了如今纸币的全部功能。(4)
  会子的出现对南宋的经济起到了巨大的推进作用,但其中的弊病也很多,比如说由于当时的防伪技术不过关,使大量伪币流入市场,造成了金融秩序的严重混乱,南宋虽然将制造假币列为遇赦不赦的重罪,但因为这里面利润太高,仍然无法挡住铤而走险的人,所以有时候新旧交子换界之时,收回来的纸币竟然比发行量还要大。再加上当时的发行制度不成熟,发行设计不合理,国家遇到财政困难时,就会在本金不足的条件下胡乱发行,导致会子贬值的现象非常严重,每到新旧会子换界的时候,往往就会导致物价沸腾,民家苦不堪言。公元1241年,贾似道出任湖广总领财赋,成功地完成了湖广新旧会子平稳交替的艰巨任务,保持了辖区内物价的稳定,朝廷特为此事对贾似道通令嘉奖,并加官户部侍郎,称其“器资拔俗,机警过人,以科第而发家传之学,以才具而胜任事之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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