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首相的故事——徐阶的隐忍、高拱的傲骨、张居正的勃发》
第41节

作者: 任平生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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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11-09 21:00:32
  嘉靖三十九年(1560),鄢懋卿担任巡盐都御史。
  鄢大人喜欢四处视察,于是每到一处都大搞排场,各种吃拿卡要。但很不幸,他也路过了淳安。于是乎,海县令平时吃什么,就供应给鄢大人什么。而且,海瑞还大方地告诉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县邑狭小,容纳不下众多的车马。
  鄢懋卿登时气得脑袋冒烟,就先派人去摸清了海瑞的底细,才知道,这人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胡宗宪刚吃了亏。再大的脾气在这儿也发不出来,他只好憋着火扬长而去。
  这几件事有滋有味,被不少人拿出来赞扬海瑞为官清廉,又富于智谋。也有人说他跟严党发生了激烈冲突,其实没有,一点利益关系都没有,估计严首辅在任时还不知道这号人物。而海瑞也不是我们常夸赞的那样,用智谋化解了危机,因为小聪明在官场上不会有大作用。
  实际上,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巡按御史是七品官外派官,他要整一个未入流的小吏,很容易。但有一个人出面把他保住了,此人是当时任福建提学副使的朱衡,也就是说,这位省教育厅副厅长很看好他,所以他没事。
  这位朱衡就是前面说过的治河能臣,这之后他升任吏部侍郎。不知大家有没有奇怪,海瑞学历不高,官场关系不好,凭什么短短几年就能从未入流做到一县之长。嘿嘿,就是后来的朱侍郎提拔的。
  这个还好说,胡宗宪就麻烦了,他是东南第一号人物,要整治一个县令,就是一句话的事,谁也拦不住。但是他没有,很简单,因为胡宗宪很欣赏海瑞的刚正清廉。
  有一回,海瑞的母亲过生日,他破天荒地上街去买了两斤肉。这一“出格”的举动,导致当时集市上的人全都惊呆了,海县令竟然上街买肉了!要知道,海瑞家的食物完全是自给自足,全绿色蔬菜,他怎么可能······
  于是,胡宗宪听说后,哈哈大笑,就把这事当作是奇闻说给朋友听。海瑞上街买肉,这就是一段子。
  明白了吧,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胡宗宪是个不错的人,相比之下,鄢懋卿的人品就差多了。
  事后,鄢懋卿唆使巡盐御史袁淳上疏弹劾海瑞,把已经升任嘉兴通判的海瑞贬为兴国判官。
  如果有人骂你,不见得是件坏事,那说明你有点名气了,至少比嫉恨你的人要成功。比如此时的海瑞,就是这种情况。
  日期:2013-11-10 16:58:46
  嘉靖四十三年(1564),吏部文选司郎中陆光祖将海瑞擢升为户部云南司主事,来北京当官。
  作为一名举人来说,八年的时间,从未入流的小官到正六品的京官,这升得实在够快了。原因很简单,门路马屁固然重要,但踏实干事的人却必不可少,帝国的管理者们自然懂得这些。所以,有人努力,就有人欣赏。
  嘉靖四十五年(1566),来北京两年多了,他把嘉靖崇道修玄,不理朝政的种种行为都摸清楚了。海瑞看不下去,便愤然上疏劝谏。

  于是,就有了前面惊世骇俗的语句。
  海瑞在奏疏中反复地批评修道。实际上,这修道是个敏感话题,它不仅仅是嘉靖的兴趣爱好,也是他的逆鳞。因此,谁见了也得顺着他说。连徐阶这样的老同志,要劝诫时都要拐弯抹角,抹角拐弯,才好长嘴。海瑞可不管你那些,直着性子就往上戳。
  这骂的好像嘉靖一辈子没干过一件正经事,说实在的,这些年国家大事还是嘉靖做主的,公文奏章他还是批的,要不然,怎么会见到这份大作。
  太伤自尊了,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嘉靖当时就急眼了,把奏疏一把摔在了递上,气得浑身乱颤,大声叫喊道:“赶快去抓住这个畜生,别让他跑了!”
  嘉靖是真急了,海瑞能往哪儿跑,他早就买好了棺材,就等一死。
  见此情形,旁边有个叫黄锦的太监,他是嘉靖从封地带来的,人挺机灵,便低声说道:“陛下,此人素有痴名。听说他在上疏时,知道自己冒犯该死,已经买好了棺材,诀别妻子,在朝廷外听候治罪,奴仆们也都四处逃散,没有留下来的。所以他是不会跑的。”
  黄锦说的是大实话,这是有名的“抬棺骂嘉靖”。
  嘉靖听了,看了看奏疏,一时默然无语。这人不是为了骂人而骂人,他只是尽了本职而已。过了好半天,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海瑞的奏疏,又反复读了好多遍,并连连为之感叹。
  然后,他把奏疏留在宫中几个月不批复,还对左右的侍从说道:“这个人可以和比干相比,但朕不是商纣王啊。”

  说归说,海瑞还是一样的被下到了大狱,之后没动静了,不说杀,更不说放。当然不是嘉靖要趁这次机会搞自我反省。跟大臣们斗了这么多年,他最熟悉这帮人,他们最擅长团伙作案。就先把海瑞耗着,一定会有人跳出来。
  其实吧,是嘉靖想得太复杂了,海瑞是有名的官场光棍儿,怎么会有团伙呢。不过,还真有人坐不住了,这么拖着算怎么回事?
  户部有个小官何以尚上疏,请求释放海瑞,结果不用多说,被扒了裤子打一百廷杖,丢进了大狱。
  没人敢说话了,再过了一段时间,嘉靖又想起了这茬儿,就大骂起海瑞来,还不解恨,下令法司定他的罪,一定要严惩他。这时,徐阶说话了,去给领导一个台阶下才是,便说道:“那海瑞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陛下您不该跟他计较啊,这样反倒成就了他的名声。”
  也是,这么精明的皇帝陛下怎么能上小小的海瑞的当。于是就移交刑部定罪,刑部尚书黄光升更有门儿,拟来拟去,把海瑞拟了个“子骂父律”,按罪当处死。
  有意思,欺君犯上变成了儿子骂老爹,这算什么死罪。嘉靖看了不知作何感想,就把奏疏留中了,至死也没有批复刑部的奏本。

  就这样,海瑞在监狱里吃起了牢饭。
  反过头来,我们整体来看这件事,说句不中听的,海瑞上疏不是一个好时候。你知道,嘉靖也就这样了,天天吃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挺不了几年了,而徐阶正平稳地接手工作。在这个衔接段,谁也不该没眼色地去掀起政治波澜。
  我们把历史事件单独拿出来说是一回事,可能放回去又是另一回事。反正不管怎么说,海瑞上疏,他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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