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好大的架子！”一鸣冷笑。
　　谭四郎大惊失色，从裤袋掏出一柄手铳，刚抬手，一股锐利气流便从手腕切过，手铳“吧嗒”掉在地上。年轻人向空虚劈一掌后，右掌如刀竖在胸前，冷冷盯着他：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谭四郎，你心中杀机一生，便不可轻饶。”
　　王铁柱被抛落时还想竭力稳住身形，由拳面传来的却是一股螺旋劲道，令他踉踉跄跄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他憨厚倒识趣，浑身酸麻地爬起后知不是对手，正进退两难间，见年轻人手一挥谭四郎便捏着手腕嚎叫，以为是中了暗器，忙跑过去察看。
　　“上仙手下留情！”
　　随着苍老的声音响起，一条黑影伴随风声呼啸而至。“上”字在百米之外喊出，到“情”字时人已到眼前。这人六十多岁，面颊瘦削，头上扣瓜皮帽，颌下山羊胡，俨然小地主模样，但顾盼间目光如刃，自有一番威严气势，正是炮拳掌门谭山。他下午见在外晃荡几日的小儿子一回来就拉着大师兄躲一旁鬼鬼祟祟，便留个心眼尾随至此。当看到王铁柱被轻易掀翻，儿子被虚劈一掌后应声而嚎，饶是江湖老油条的他也大惊失色，确定了来人身份。

　　“爹，这家伙一路追俺，还打伤了师兄。”谭四郎止住嚎叫，牙关咬得“咝咝”响。
　　“师父，弟子无能。”王铁柱垂头丧气。
　　“不好好练功，专门投机取巧，整些歪门邪道！”谭山一脚将地上手铳踢进河里，“噼啪”甩了四郎两个大嘴巴，然后指着王铁柱鼻子呵斥：“还有你，以为在沙湾翻点水花就了不起啊，真是井底蛤蟆——不知天高地厚！”

　　老者教训完儿子和徒弟，转身向年轻人拱手弯腰，深施一礼，道：
　　“炮拳第十代掌门人谭山，拜见仙人谷上仙！”
　　第一次见到以谭山的辈分和身份施出这般大礼，谭四郎和王铁柱惊得嘴都张开了。仙
　　人谷呀？那可是传说中的仙人居住地，难道世上真有神仙？
　　年轻人侧身一让，不受这一拜，皱眉问：

　　“你怎么知道的？”
　　“十年前西部淘金，仙人谷一苇仙长以神功威慑群雄，化解争斗，在瘟疫流行时又炼药救人。我炮拳门等十八帮派感念恩德，发誓永听仙人差遣。刚才上仙施展的‘气刀’，就和当年一苇道兄一模一样。”
　　其实当年一苇施展的“气刀”如长虹贯日，比年轻人在气势上不可同日而语。但谭山人老成精，哪里会做这些无聊比较。
　　气刀？运气如刀，离体伤人，那可是传说中的功夫！王铁柱张开的嘴再也合不上，谭四郎心里甚至升起一团莫名其妙的荣耀，似乎头也不痛手也不抖了。哈哈，今后可有得东西向人吹嘘了。小子，听说过“气刀”没有？想当年，老子可是被仙人谷的“仙人”用这“仙术”打伤过的，哼！
　　“还不快跪下？”谭山两脚踢在他们屁股上，二人回过神赶快跪下磕头。一鸣嘴角一抽，侧身再让，拱手回礼：
　　“谭老前辈，我们就不拘这些俗礼了。在下仙人谷一鸣，一苇正是师兄。不过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事情可就有些麻烦。”
　　这话透露出隐隐杀气。谭山背上冷汗直冒，恭恭敬敬道：
　　“请仙长示下。沙湾有炮拳核心弟子五十多，整个北洞庭有炮拳弟子约三百人，都谨遵仙人差遣。”
　　一鸣心里哼道，你们想当炮灰，只怕也不够资格。师兄没惊动这些地头蛇，自己刚到就被识破身份，修为真还差得远。他眉心拧成一个团，思虑再三，说道：

　　“今日见到我之事，你们发一个誓，三十年内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这好办。今日不外乎您教训了炮拳门两弟子，俺们又不傻，这等丑事还去告人？
　　誓发完了，王铁柱糊里糊涂，谭四郎心不甘情不愿，谭山倒心里明镜似的。这一鸣肯定在做一件机密要事，不欲行踪暴露。什么事要保密三十年？周期可真够长的，自己怕是活不那么久了。
　　那好，后会有期！一鸣一抱拳，准备转身就走。
　　“仙长。”
　　“大、大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谭山狠狠瞪了四郎一眼。妈拉个巴子，老子称仙长，浑小子称兄弟，瞧这辈分乱的！
　　“仙长，这水乡僻野，方圆几十里都没有旅店。舍下就在前方数里的沙湾，仙长若不嫌弃粗铺陋盖，可以先住一晚再走。”谭山说道。
　　仙人谷的“仙人”，如果能够请到家里住一晚，那真是蓬荜生辉。这话要传出去，周围几个大帮派定然不敢再到炮拳地界骚扰。就算一鸣十有八九不接受邀请，这请客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常言“利令智昏”，这谭山只想到好处，才发过的誓却忘了。
　　“不了。”一鸣摆摆手，把目光探询地移向四郎。
　　谭四郎讪讪从身后抽出手臂，朦胧月色下只见右掌黑肿，如同一个霉变的小冬瓜。一鸣上前一把抓紧手腕，谭四郎痛得嘶牙咧嘴，倒也硬气，不哼一声，只感觉一股清凉气流进入，飞快连通被切断的经脉。不一会儿黑肿全消，浑无知觉的手指又可以动弹了。
　　一鸣松开手退后两步，谭四郎转转腕子，屈伸手指，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鸣仙长既然有事，我也不强留了。还望见过一苇仙长后请转告，炮拳门绝不敢忘当年的大恩大德。”这会工夫，谭山猛地醒起刚才的发誓，惊出一身冷汗，只想快点离开，哪里还敢留客。
　　“等等。既然你是本地人，就给我说说沙湾情况吧。”一鸣心念一动。

　　谭山见一鸣突然问起，不知何意，老老实实回答：
　　“沙湾是个大村，约三百多户，一千多人口，大部分姓谭。”
　　“这几天要临盆的孕妇有几个？”
　　没料到仙人问出这样一个古怪问题，谭山愣住了，仔细想想后答道：

　　“好象有一个，村东头谭二娃的媳妇快生了。”
　　“爹，二娃媳妇还早着。上月我同二娃喝酒，他说带媳妇去县里照了个B超，看到肚子里是个小子，高兴得很。医生说，预产期还要两个月。”谭四郎道。
　　“那就真没有一个了。种地辛苦，现在留村里的年轻人不多，都外出打工了。”谭山盘算了一番后回答。
　　“大师兄，你家秀兰不是回门了吗？”谭四郎突然又插话。
　　“秀兰是俺家大闺女，今儿中午才归门。这几天就要生了，婆家没人照顾，姑爷陪她住娘家来了。”王铁柱憨笑着望向一鸣。

　　“快带我去你家！”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鸣眼中顿时精光暴涨，狂喜不已。
　　沙湾与鹤洲相距不过六、七里，“那人”完全有可能降生沙湾。虽说当下只鹤洲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妇女，但人算不如天算，谁料到秀兰竟然回娘家待产？一鸣当机立断，决定先不与一苇会合了。
　　日期：2013-11-07 11:23:55
　　第五章　炮拳门
　　一行人匆匆向沙湾进发，一鸣还嫌谭四郎走得慢，用手托住他的腰。顿时谭四郎仿佛腾云驾雾，几乎是脚不沾地飘行。

　　“你们照我说的做，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