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筹措药费
　　我和大头跟挨踢的在游戏厅发生冲突原因很简单，而且说起来有点丢人，大头跟他对打97格斗，我站在后面围观，大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来大头有点恼羞成怒，一边摇杆一边骂：“操你个妈的！”，那家伙也不示弱，一边摇杆也一边回敬：“你妈了个逼的！”分贝还要高出大头稍许。
　　我从背后揪住那小子的头发直接给抡到了地上，后来“97格斗”就变成了真人格斗，因为那个游戏厅本来就是我们的窝子，圈子外的人在那闹事无异于自残。
　　老板闻声过来把我们拉开的时候那哥们已经俨然一只变形金刚。那哥们也算有刚，肉烂嘴不烂，临走时候还叫嚣让我俩等着，旁边帮忙打便宜架的还要往上冲，我给拉住了，说拉JB倒吧，让他痛快痛快嘴得了，小爷等他，海枯石烂心不变。山不转水转，没想到我俩还真他妈的让他等到了。
　　我回到租的房子的时候里面黑着灯，我拍了几下门，“谁呀？！”坤叔的声音。我说我，大头回来了吗？坤叔跑过来开门，说回来了，腰上挨了一菜刀，刀口挺深，皮带都剁折了，不过我已经给包扎上了，没啥事儿了。
　　我跑进了屋里，白云波和小杰子说海洋你没事吧？他俩手里拎着片砍和螺纹钢。我说去了趟所里，没事，你俩抄着家伙要干嘛去呀？他俩说出去找你来着，这前脚刚进来。再看大头，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地上床上满是新鲜的血迹，腰上缠着一块破抹布，白色的裤衩已经被染得血红。
　　坤叔进来说：“别担心，海洋，我已经给他包扎上了。”我一把把破抹布扯了下来，大头的刀口赫然在目，两边白色的肉已经翻了起来，像一张咧开笑的大嘴，还汩汩的冒着血水。我说这他妈就是你包扎的？！坤叔懵了，说咋了海洋？我说还他妈咋了，赶紧送医院打破伤风去，伤口要是感染了大头就他妈挂了！

　　把大头送到医院打过破伤风输上液已经快六点了，手术的押金是哥几个凑的，而且还差两百多块钱，我好说歹说赌咒发誓天一亮就把钱送来值班大夫才同意先打针输液。
　　我跟坤叔和白云波坐在医院的走廊长凳上琢磨怎么凑齐接下来的钱：实话实说向家里要那是绝无可能——不被爹妈扒一层皮也至少被剥夺在外面租房子逍遥自在的权利终身，肯定再给弄回十点就熄灯的看守所一样的学校宿舍里继续水深火热，这是比挨打更可怕的惩罚。
　　回家以各种名目骗点出来不是不可行，关键这惯用伎俩已然引起了父母的高度警惕——你们学校就算教学质量高点吧，也不至于一学期的卷子纸费和各类补习费用都快比学费高了吧？每当这时我们都会以一副很受伤的神情回敬：“到底是两个钱儿重要还是你儿子前途重要？”但是各种迹象表明，这种骗术所得收入已达临界点，至少再接着执迷不悟的话我那冰雪聪明的妈肯定会恍然大悟，以各种斗智斗勇的经验总结，我绝对不是她对手。

　　白云波叹了口气，说海洋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我看看他笑笑，接过来他递的一根烟，他给我点上自己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满脸的忧郁。这结果是我意料之中的，他住在学校宿舍，往我那跑的频率不低，但是找我一般只有仨目的——蹭酒、借钱、帮他打架。大头有时就说我缺心眼——那揍性的你鸟他干啥？我说其实他这人除了“吃亏难受占便宜没够”其他方面还算行。大头瞅我撇撇嘴，说你还真是宅心仁厚。大头从来不惯着他，骂他跟骂自己儿女一样，白云波从来不敢还嘴，他知道大头要是急了真舍得揍他。

　　坤叔挠挠头，说海洋要不我去学校宿舍再搜刮一圈去？我说算了，上次体育场打架赔医药费刚划拉一圈，基本该榨的也都榨的差不多了，咱不能涸泽而渔，得让他们休养生息一阵。坤叔说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你们等我。
　　坤叔回来时满脸沮丧，不用问，效果肯定不甚理想。坤叔说差点出事，我问他怎么了？原来坤叔去了学校外面的小卖店，里面的老板家儿子在我们学校上学，是坤叔重点的“保护”对象，因为他经常帮家里看店，活钱多，所以坤叔经常会以各种名目为借口向他“借钱”，说是借，基本没还过。
　　坤叔说我去了，他家还没开门呢，我敲门他爸来开的。我进去转了一圈，他爸就问我买啥，交押金时我钱全拿出去了，兜比脸都干净，啥也买不起，我寻思我要是说啥也不买他肯定得怀疑，我就说买方便面。他说啥方便面？我说“康夫方便面”。他爸说是不是“康师傅”？我说不是，就是“康夫”，有没有？他爸说没有，听都没听过“康夫”还出过方便面，就知道他有个机器猫。

　　我说他爸还真童心未泯，你没顺便问问他辛巴到底是啥色儿的？坤叔笑了笑，说你就JB糟践我吧。我说这样坤叔，你们在这先照顾着大头，我出去想想辙。
　　日期：2014-12-16 18:44:41
　　4高娃
　　早晨的街道灰蒙蒙的，空旷冷清，街边的店面都上着栅板，还没开门。硬如冰面的马路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滑不留足，偶有几个蹬着自行车上早班的人路过，统一穿着军大衣戴着羊剪绒的帽子，口罩上挂着一层水珠，冒着白气，睫毛上挂着一溜小冰凌。自行车蹬得很吃力，“吭哧”“吭哧”的喘气声和自行车轧在雪上的清脆吱呀声不绝于耳。
　　我走了几条街，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不锈钢的听筒刚握上就冰得手心针扎一样疼，投了一枚硬币，扽出毛衣袖子垫着。拨了一个号码，等了一会儿，那边有人接：“早啊美女！……陈海洋，这么有磁性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陈海洋是谁？你真的假的你？跟我装不熟哈！别闹了，我这有事找你……哦，哦，你是她妹妹呀？跟你姐一样，声音都那么甜，呵呵，小妹，你帮哥叫你姐一声，就说有个叫陈海洋的找她……”

　　高娃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水蓝色的牛仔裤，戴着白色的口罩，因为天气很冷，呼出的热气从口罩上蒸腾，在睫毛上凝结了一层霜，眼睛看上去就亮晶晶雾蒙蒙了。

　　高娃两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看见我小跑过来：“要死呀你！大星期天的不让人家睡个懒觉！还有啊，我跟你说，下次我妹妹接电话你别胡说八道的，刚才她追着问你是不是我对象。”
　　我笑着说那你就说是呗，顺便带着她下来见见姐夫，我长得也不寒碜，也不算给你丢人。高娃说你去死！啥事？我说没事就不能看看你？她说快说，不说我上去了，怪冷的，没人陪你犯神经。我说你那有没有三百块钱？我这急用。她说干嘛用呀？不是又给你哪个心仪的女生买生日礼物吧？我说我就心仪你，你还看不上我。真有事儿，我和大头昨天晚上在光明路让人砍了，大头在医院躺着呢，住院费还没凑齐呢。

　　高娃惊呼一声：“啊？！你没事儿吧？”我说没事儿，后背上挨了两菜刀，没砍到肉。高娃围着我看了一圈，确认我没缺胳膊没少腿，她瞪了我一眼，说我早就看你们几个不是好得瑟！你等着哈，我给你拿钱去。高娃一路小跑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