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日,金人奉上册表和印宝,邦昌勉强称帝,国号大楚。不过,他还是犹豫豫、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声称自己称帝“本为生灵,非敢窃位”,王时雍率百官朝拜时,他不敢以帝王自居,只是东面拱立,不敢南面接受大臣朝拜;见百官称“予”,不敢称“朕”、“寡人”;手诏署“手书”,不敢署“敕”;没有改元,只把靖康两字去掉;百官没有对他行朝拜礼仪,只有王时雍奏事时称“臣启陛下”,可张邦昌听后就严厉批评;他从来不敢登上紫宸、垂拱两殿;按照封建礼节皇帝登位时赦免天下,张邦昌只赦免汴京城内,没有赦免天下。总之,他虽然称帝,但仪式上不算皇帝,除了金人名义上封他为帝外,他其他方面都始终保持宋臣的身份。实际上他的职责类似汴京城的一位行政长官。
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月十五日,张邦昌往青城拜见金军两帅,一方面表示致谢,一方面提出七项请求:一请求不毁灭赵氏陵庙;二请求免除搜索金帛;三请求保存汴京的防御工事;四请求等待江宁修建完毕,在三年内迁都;五请求金军在五天内班师;六请求保留宋朝,自己以帝为号,称为楚帝,不改朝换代;七请求借贷金银犒赏军队。同时又请求归还滞留金军的宋朝大臣。
金国两帅应允他的全部请求,只勒令何木、孙傅、张叔夜和秦桧等几位大臣全家北迁,其他的大臣都留下汴京。
凭良心说,七项请求真正地体现出张邦昌“本为生灵,非敢窃位”的理念。应该肯定,张邦昌此时没有狐假虎威、不可一世的面目,一直以严谨的态度,兢兢业业遵守宋臣的身份,始终将自己看成在国家危难时起稳定局势的过渡性人物。他最大的限度地维护赵家王朝的利益,争取废除金国对汴京人民的苛政。他的行为都是比较中性和低调,传统历史称张邦昌是奸臣,真的是冤枉了他!若是这帝号落入野心家、阴谋家手中,他还会有如此严谨的行为吗?还会如此谦逊的将江山拱手送还赵构吗?
三月二十七日,金人押送宋徽宗北上,张邦昌往南薰门辞别,亡国辱君这悲恨再次被勾勒起来,宋朝的君臣都悲伤痛哭,有的宋朝遗老哭得死去活来,昏倒在地。
金人北回了,汴京城的人心也安静下来了,金人没有留下一兵一卒,张邦昌在七事中也没有向金军请求留下军队保护。可见,张邦昌根本就没有贪图帝王的妄念,时时想将傀儡帝王让还赵家。
金人不留兵确实有点不可思议,让历史很质疑,据说金人原要留兵保护张邦昌,但伪政府中有吕好问对金人说:“南北气候不同,恐怕北兵不习惯水土。”金人想留下一谋克军,吕好问又说:“谋克是高贵的人,若是得病,我们的罪更深重。”于是金人就没留下军队。看来这位吕好问在金军中很吃得开,对金国的影响力看来不亚于张邦昌,可是历史却把吕好问评为反金的忠臣。
金人所以不留下军队,原因有二,若不是张邦昌不想留,就是金人不愿留,没有其他可以解释的。中国历史由于弱智,才会相信吕好问那些鬼话。张邦昌所以不想留,是张邦昌没有贪图帝王的妄念,心胸坦坦荡荡,不需要金军的保护。金人所以不想留,就是不习惯南方的水土,并非吕好问那几句话所能影响。
要说吕好问有影响,他最大的可能是影响张邦昌。张邦昌或许听吕好问的建议,担心金人留下会出现什么闪失,就在七事中不敢提出留下金兵保护的条款。
日期:2011-06-17 19:51:15
五、易服归省保臣节
金军北回后,吕好问就问张邦昌:“相公真的想称帝吗,抑或姑且敷衍金人,然后再慢慢走着瞧?”张邦昌问:“此话怎讲?”吕好问说:“相公能知道中国的人心所向吗?人心所以归向相公,是被金人的淫威所挟持罢了。现在金人已经离去,相公还能保证以后的日子都像今天这样吗?现在康王在江南,人心所向,相公若真有野心则罢了,若没有野心,何不首先建义,起来拥护他呢?”张邦昌确实没有政治野心,没有称帝的企图,他听了吕好问的建议后就说:“这正是在下所想的。”吕好问接着说:“为今之计,当先除帝号,迎接元祐皇后,再请康王早正大位。如此,则可转祸为福,获取保全。”张邦昌欣然接受。王时雍当时却提醒张邦昌说:“骑虎者其势难下,希望能深思熟虑,他日若被反咬一口,后悔就来不及了。”王时雍所说的是残酷的现实,历史的发展恰好证实王时雍的话很有预见性。可怜张邦昌完全是书生气派,没有半点阴谋家的思维,他太单纯和天真了,落得这等地步还想恪守中国传统的忠君思想。他应该撒泡尿照照,自己已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地球上还有他忠君的空间吗?
在历史天翻地覆的时期,张邦昌因被历史所错位而陷入了尴尬的两难窘境,张邦昌本应在死节与称帝,忠烈与叛逆中做出一个选择,不能再有犹豫和动摇,更不能左右兼顾。不管什么选择,他他一朝做出决定,就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即使背着黑锅,也不能有所反悔,更别抱什么侥幸心理而改变自己的选择。
然而,张邦昌摆脱不了士大夫的气质,灵魂深处占据着忠君的正统意识,他对自己的僭越有一种羞惭感和负罪感,但又不能为此而死节,他只是选择妥协,为顾全大局而勉强为帝,希望在渡过难关之后再还原为本来的状况。但是,他良好的愿望在行为上已严重地触犯了封建思想道德,跟封建思想道德体系发生激烈的根本冲突,成了不可饶恕的叛臣逆子。
很显然,张邦昌对自己的选择抱着单纯和天真的态度,具有中国士大夫懦弱和妥协的普遍性格,他还缺乏果断和坚决,这反映出他内心世界非常复杂,因而在复杂的社会背景下,他没有选择和处理好自己复杂的政治道路。内心世界的复杂并非他具有狡猾的多面化性格,而是他犹豫不决、摇摆不定的性格体现,正如我们所批评的:为保持忠贞却不敢引决,接受叛逆而不能彻底。最后落得左右不是人,被踢进历史的垃圾堆。这正是他悲剧的根源所在,张邦昌的历史悲剧既有社会道德思想体制的因素,同时也是他的性格所决定,可以说他的悲剧是性格的悲剧。
就这样,单纯的张邦昌听从吕好问的主张,迎接元祐皇后入宫,尊为宋太后。当时宋的宫廷中有位号的都被迁徙金国,只有元祐皇后因早年被废弃而留在汴京。张邦昌又派蒋师愈送信给康王,陈述自己称帝是“欲权宜一时以纾国难。”表白自己没有其他野心。接着,张邦昌去帝号,易服归省,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自己服紫袍,班归两府幕次,等待康王赵构的复辟。他不久往归德朝拜赵构,伏地痛哭,请求死罪。赵构当时以好言安慰。
张邦昌此时离开汴京往归德,这恰恰暴露出他的本质上不是野心家,他若真有野心,是绝不会离开汴京,因为汴京才是张邦昌的巢窝。他若真有野心,他应以汴京为据点控制赵构。他可以让元祐皇后先在汴京垂帘,而自己掌握军政大权,然后再恳请赵构君临汴京。汴京是宋的京都,回归汴京号令四方以收复国土是赵构应有的责任。如果赵构不敢来汴京,那表明赵构对张邦昌心存有戒备,张邦昌就应该相应警惕起来,这表明他们君臣之间的伤痕确实难以抹平,那样的话,张邦昌处境已是骑虎难下,忠于赵家王朝变成他最大的敌人,背逆自立应该是他的唯一选择。若赵构在张邦昌的邀请下亲临汴京,那证明他对张邦昌还是信任,没有戒心,张邦昌再全心全意地效忠赵构,此时尚不为晚。当然,张邦昌若是历史的伟大人物,他可以趁此挟天子以令诸侯,进则可以建立天下,退则可以独霸一方。可是,他不是历史的伟大人物,也不是野心家和阴谋家,糊里糊涂地做了一件不是他应该做,也不是他所能做和做得了的事。因此,他做得窝窝囊囊,走上历史的不归路,演出一段历史性的悲剧。
六、跳进黄河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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