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1-25 09:05:25
　　第一章　明代第一个“大太监”黄俨
　　三　“清宫”突击队（5）
　　上文写到，宦官刘通在金川门城楼上接受了让他率兵入宫的指令，朱棣交给他两项命令，第一是救出被囚禁在西内的周王爷和齐王爷，在交代第二项任务时，明代最大的造反派头子居然打了个愣怔，然后说出——
　　“第二，你的主要任务是清宫。”朱棣非常郑重地吐出这几个字，平日浑厚的声音竟变得有些浑浊。

　　“清宫？”刘通重复了一遍，他希望燕王的指示更明确些。
　　“清理宫禁。”朱棣道，“现在宫里乱的很，皇城很快就会被控制，你不要在别的事上耽搁，直接进宫，把乾清宫给围起来，没有本王的亲笔令旨，不许放任何人进出。”
　　刘通觉得浑身都在颤抖。“如果皇……”
　　“皇上一定死在宫火里了！”朱棣断然道。他肃然阴郁的声音，似乎让楼内光线变得更暗了，就连三郡王高煦都没有则声。

　　刘通希望朱棣的命令更明白一点，对这道命令，他不敢理解有误，或随意想象。
　　“建文帝上误宗社，下误苍生，本王进京辅政，他没脸觍颜来见，只好到地下向列祖列宗请罪去了。”朱棣一指箭窗之外。“那一把宫火，便是他自焚的烈火。”
　　光亮从锐角的箭窗里透进来，映照在燕王脸上，使他坚定的、不容置辩的面容被锐化擦亮，三王子立在王爷身后的阴影中，双眼睁得老大，在蒙蒙的黑暗中荧荧闪亮。
　　“周、齐两位王爷一到，我即刻退出城，在龙江扎营。”朱棣交代道，“这道命令，我只向你一人下达，你有任何情况，亦只许亲自向本王报告。”
　　刘通全明白了，燕王的任务很简单：上交皇帝的尸体；这任务简单，又异常艰难：如果皇帝不如燕王所预料的自戕，或者投身烈火，怎么办？那么还得回到简单：他仍然必须上交一具焦尸。也就是说，建文皇帝必须死，不死也必须弄死他，然后扔回火里去！

　　“奴才领旨。”刘通声音嘶哑地承旨，转身去执行命令。他的双脚还平稳，可在他的感觉里，却踉跄得厉害。毕竟他才19岁，这副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当他走出城楼时，他弟弟刘顺，正站在门前游廊中，向他招手道：“大哥！”
　　刘顺比他小3岁，今年才16岁。他哥俩都是女真人，双双得到燕王的宠幸，都得到“刘”的赐姓。刘顺在13岁时就因为“精骑射，以武力著闻”，而为燕王亲自选拔，充任近侍宦官，并参加过郑村坝、白沟河、东昌、灵璧等多次大战，这回他也随驾渡江，占领金川门。
　　刘通重任在身，不敢接话，忙冲弟弟摇了摇手，疾步走下城墙。
　　他率领骑兵，纵马而行，头脑中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只存在骑士们的呼啸、千匹战马的轰鸣，以及天街上漫起的一道黄尘。一切都机械地进行着。他不敢想象，当他率领突击队攻到乾清门，如果建文帝一身朝服，手捧祭天的大圭出现在他面前，他将怎么做？一刀砍死皇帝吗？他狠狠闭了一下眼睛，不敢往下联想。
　　然而他不怀疑，他定会毫不迟疑地那样做，即便他将终生背负弑君的罪恶感。这种负罪感当然不是源自对忠诚背叛的愧疚，它将从一个奴才的卑微内心里强烈地涌出来。或许，燕王根本不消他多虑，他，连同所有的弑君见证人，都将一起被除掉？而燕王这么做，也许仅仅只是为了抹去他本人的罪恶感。在这天地颠覆的历史时刻，刘通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渺小。

　　无论是哪种结局，刘通都不敢想象，他两颊的麻子发白，心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管他三七二十一，只好咬牙硬做啦！
　　日期：2013-11-25 09:26:30
　　有朋友问，奴才这个词是哪个朝代开始流行起来的？
　　说实话，在文中宦官自称“奴才”，我是略略打了个怔，下笔迟疑了一哈的。

　　奴才这个词何时出现，我还真没考证过，一般这种大白话和粗鄙的称呼不会出现在正史里，而小说文艺繁荣，是在明、清，但我所见描写太监见主子的场景，少之又少，对其面圣时的自呼，一时还确有悬笔难下之疑。
　　明代书籍里我见太监有自称为“奴”，也有自称“奴婢”的，称“奴才”倒少见。而在清代，奴才已成为跨界别的委员，不单是皇帝家奴，就是大臣也自甘堕落，以奴才自荣了——但不管是用奴（奴家），还是奴婢，都容易让人想到是女儿家家，唯奴才肯定是男生。故本文取奴才二字。
　　但我前已说明，明代的宦官多是官，是内官、中官，因此他们的奏疏，多自称为臣，似乎公文里面不用“奴才”二字的。
　　还请朋友们中的智者和多知者指正！
　　日期：2013-11-26 00:21:49
　　第一章　明代第一个“大太监”黄俨
　　三　“清宫”突击队（6）
　　上文说到，宦官刘通奉命清宫，这是令他困惑、紧张、异常不安的任务——
　　从紫禁城的北门玄武门进入大内，到处是惊乱的呼叫声和奔走的人群，宫殿燃烧的黑云低垂，仿佛就压在人的头顶，空中落下的粉末涂乌了本就灰暗的人脸。
　　当刘通率领几百名亲兵直冲到乾清门（乾清宫外的大门，入内便是后宫）时，宫殿的烈焰还在腾腾怒怒地往上冲，洞开的大门里不断有宫人惊慌失措地逃出来。刘通下令将所有人都抓起来，经讯问得知：建文皇帝得知京城失陷，非常绝望，命人送出皇子，随后与皇后一起在宫里自焚了，同时投火的，还有几名妃嫔和宫人。

　　刘通听罢，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立即下令救火，并将所有被捕的宫人严密看管起来，不管是宦官或是宫女装扮的人，都要细细查验，以免建文帝和他的皇子化妆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