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闵鉴清被一阵窸窣声惊醒。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老者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蹲在一块墓碑前,在地上画一个明晃晃的圈。他看起来有些激动,画圈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画好圈,他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一阵沙沙声由远而近。闵鉴清向响声传来的方向瞄了一眼,立时浑身恶寒。一大群毒虫,五花八门,密密麻麻,像中邪一般撞入老者画的圈。老者两眼放光,满面喜色,拼命把毒虫向一只袋子里塞。
想到昨夜场景,翌日清晨闵鉴清不太愿喝老者给他熬的药剂。那是一碗闪耀着璀璨星光的暗蓝液体,就好像昨晚毒虫甲壳上反射出的光芒。不过他还是以惯有的隐忍风格把它喝掉了。
老者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他拨了拨快要熄灭的篝火,缓缓道:“今天,我将传授给你真正了不起的一招。你听说过天心一点吗?”
灵魂深处,有一点不为人知地轻轻一颤。
“天心一点,现在江湖上可是传遍它的大名,它把那一群龟儿子的胆子都吓破了。”老者一声冷笑,“什么无可匹敌啦,无与伦比啦,都是胡扯!其实那一招没什么了不起,我自信能创出一招足够与之匹敌的招数。”
“什么招数?”
“流银一线。同样很美丽的名字。”老者一笑,“年轻人,你遇到我是交了八辈子的好运,因为这一招除了你,天下再没有第二人能够使用。我决心不再教给别人。将来你会发现,这一招不像天心一点那样残忍,但威力是同样巨大。”
就在这天,闵鉴清亲眼见证了这一招。它比名字还要美丽,融合了宇宙之美,神秘无垠。确实,他是世上唯一一个有福见到它、使用它的人。
傍晚,两人来到一座悬崖边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雾气如散开的墨团般来回涌动。朔风阵阵,在深渊里呼啸纠缠,撕扯着崖壁上的树木,发出可怖的声响。老者若有所思地望着无尽的深渊,缓缓道:“真没想到,确实有人能学会这一招。”
闵鉴清也望着深渊,无言。老者幽然道:“脚下的深谷,掩藏着怎样的秘密?天地广阔,又有多少秘密我们难以知晓?浩瀚宇宙的奥秘,永远不会穷尽,就算到时间的尽头。”
说完,他转过身,一把把闵鉴清推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在意料之外,幸亏闵鉴清反应机敏,感觉不对的刹那便提上一口气。他用脚尖在崖壁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凌空升起,手指勾住了悬崖的边沿。
他惊讶地望向老者,老者竟面露喜色:“不错啊,反应挺快嘛。”
难道他仅仅是想试验自己反应如何?闵鉴清惊诧万分。教自己武功的人们,果然都不太正常。
老者弯下腰,似乎要拉他上来。他凑到闵鉴清耳边,幽幽地说了句“再见了”,便拨开了他的手指。
日期:2013-11-02 11:34:01
不好意思,昨天没更。7点躺下之后,我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几天一直没人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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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香门弟子失踪一案,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秦骆襄急得死去活来,他完全无法接受,仅仅因为出去吃了个饭,自己一生中最疼爱的孩子就此不见了踪影。他的一腔愤恨尽数发泄到程尚非身上,几乎要和他拼命:“没事领他出去乱跑什么!现在人都不见了。要是鉴清有个三长两短,我先杀了你,然后我自己也不活了!”程尚非又能如何,只得默不做声。
过了两个月,闵鉴清依然杳无音讯。门人们只当他死了,毕竟,他的死对他们并没坏处。所以,当某天听到敲门声,开门后发现站在外面的竟然是闵鉴清时,开门的人差点背过气去。
闵鉴清瘦了许多,但精神还好。他一双眼睛显得更大,也更深沉。他一言不发走进门,彻底无视众人见鬼般的神色。
然后就是一片大吵大嚷。有人飞跑去告诉秦骆襄,全门上下都出来看热闹。秦骆襄扑过来,一把抱住闵鉴清喜极而泣。闵鉴清忧伤地微笑着,轻拍着师父的后背。
这些天闵鉴清经历的事情,秦骆襄一句都没问。闵鉴清的眼神告诉他,即便他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他只能用尽全身解数,为徒弟调养身体。
师父再不许他看书上课,闵鉴清除了调养,只能漫无目的地在院中徘徊。那天摔下悬崖,等他醒来便已毫发无伤地躺在山下了。尽管在山上待了那么久,山下却依旧是夏日,仿佛自己曾身处完全不同的时空。
他自然忘不了顶针,这一串曲折离奇的遭遇全归功于他。不过他并不担心此人前来报复,至少眼下不担心——那一刀虽然不至于要他的命,也足够他躺上一两个月。
自从回到零香门,闵鉴清从未见过程尚非。他去敲程尚非房间的门,对方在里面不理不睬。没想到这天在花园里,两个人不期而遇。程尚非一个人站在花园的角落,低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闵鉴清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师兄?”
程尚非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只有我能看见他。只有我能看见他!”他的眼神绝望而惊恐,看起来竟然魂飞魄散。
看来他的疯病又犯了。闵鉴清吃了一惊,忙问:“师兄,你怎么了?你能看见谁?”
“鉴清,出了什么事?”秦骆襄遛弯至此,正撞见这一幕,忙走过来问。
“这……不知为何,三师兄抓住我不放,还一直说只有自己能看见谁。”闵鉴清大惑不解,“他病了么?”
秦骆襄却不以为意:“没什么,你不用担心。稍等片刻他就好了。”
果然,程尚非渐渐平静下来。他冷冷瞅了两人一眼,一言不发,径自走开。
秦骆襄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语中略带歉意:“鉴清,前一阵子找不到你,我是太急了,才会把火都发到尚非身上。唉,其实又怎么能怪他呢?”
“应该怪我,是我……”
“好啦,鉴清。”秦骆襄摆摆手,“我知道你的脾气,总是把过错拉到自己身上。勇于负责并不错,只是这样会活得很辛苦。无论功业大小,师父只希望你活得轻松快乐。”他慈爱一笑,在闵鉴清肩头轻拍一下,转身走开了。
闵鉴清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这竟是师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日期:2013-11-02 12:15:07
几天后,零香门的弟子们正聚在院中说说笑笑。一人忽然满头大汗地狂奔而入,叫道:“诸位先生,出大事了!秦先生归天了!”
院内一时鸦雀无声。而后,满院人朝程尚非齐刷刷跪下,齐声喊道:“弟子拜见掌门!”
闵鉴清没有跪。四周环绕着白茫茫的云雾,他就在这云雾中漂浮。众人连同程尚非面无表情的扭曲的脸,都是那样缥缈模糊。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还在原地,满院的人早已跑光了。
没有人理会他,大家任凭他在这里傻傻地站着。
闵鉴清奔向秦骆襄的小屋。屋外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面露异色,都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闵鉴清没心思理会他们,径直走向门口。谁知韵无真的手臂稳稳地拦在他身前(不知为何,他竟然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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