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跟附近的女村民有什么瓜葛?”他嘿嘿笑了起来。
小陶严肃地说:“别乱打听!”
小陶坐了大约5分钟就走了,他要等下井的犯人上来后再过来,那是大约10个小时以后的事。
他呆坐在椅子上,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又找不出具体原因。其实12年来他见过的蹊跷事情太多了,他的好奇心早在入狱头一年就彻底满足了。唯独今天不同。他隐隐感觉所谓“正常调动”一点不正常。
不一会儿,另一列要下井的犯人来了,他开始忙着发放下井装备,一边登记,一边清点人头,但他心里始终惦记着罗舟。
关押在狱中的犯人如同黑夜中行走的盲人,他的触角比正常人灵敏百倍,尤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大墙内,犯人们的眼睛被墙壁挡住,视觉自然就萎缩了,而其他感知器官必然会加倍发达起来,用以适应千变万化的周边环境。人的适应力是无法用数字语言来测量的,它强到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
10个小时后,他知道了他的预感一点没错。
罗舟洗了澡,肩膀上搭着衣服,光着没有任何伤痕的上身走了过来。沐浴后的他皮肤更加白皙,甚至有点娇嫩。那不是碱性巨大的肥皂洗掉的,而是他在井下压根儿没在第一线干活。
罗舟是什么来头?第一天下井不但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连活都没让他干。12年来,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事。
罗舟趴在窗口,回头见后面没人,悄声问:“请问这位老哥们儿,我可以每天在这儿看见你吗?”
“我在这儿上班。”
“那就好。”他吹了一声口哨,准备离开。
“有什么事吗?”老犯高声问道,他急于想给自己的预感找到答案。
罗舟的口气一下强硬起来,“叫什么叫?我就是核实一下。”
妈的!调查户口吗?
老犯愤愤不平。
罗舟走后,他像被人抽了筋似的,双腿无力,颓然坐在了椅子上。他强烈地预感到他妈的这小子就是冲他来的。可是12年来,他在狱中的人缘关系相当不错,没得罪过谁,别人也没给他穿过小鞋。即使那次检举揭发越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监狱里这种事多了,如果报复,那每个犯人的脑袋早就搬家了,谁屁股上没有屎?
他闷闷不乐,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10分钟后,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思维也比刚才清晰。不能坐以待毙,得干点什么。他走到放工作服的柜子侧面,用力搬开柜子一角,然后从后面抽出一根一米长的钢钎。钢钎溜细乌黑,钎头锋利如刃,静静地散发着慑人魂魄的寒气。它可以轻易穿透一个人的胸膛,即使罗舟那样厚厚的胸肌也无法阻挡。
第十一章完,待续——
日期:2007-10-05 13:04:07
第12章 调兵遣将
李在焦急等待的电话是那天上午9点40分左右打过来的。
“游腾开关押在草头滩煤矿5中队。”对方说。
“确定吗?”李在急切地问。
“就这一个名字,没第二个。”
“那就没错了!”
“他还是……”
“怎么?”
“档案里填写的是缅甸籍。”
“哦,知道了。谢谢啊!”李在放下电话,眉梢立即飞扬起来,喜形于色。他知道范晓军有救了。
真巧!恰恰在草头滩煤矿。那是一个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他的6年青春就是在那个鬼地方白白耗过的。当然,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那地方到处花香飘扬,美不胜收,它是范晓军的福地,也是他的福地。
火八两还关押在那儿,机械厂基建中队,负责建设厂房民宅什么的。李在过去是那儿的犯人头儿,他走后由火八两继任。
勿庸置疑,监狱管理由政府干部具体执行,其实不止这个,暗地还有一个,由服刑罪犯构成,内部职称是“积委会”(积极改造委员会)。这种现象不是现在发明的,实际上千百年来一直存在着,以犯制犯,往往更能收到奇效。
火八两比李在大很多,今年45岁,坐牢的时间也长,判了20年,坐了15年,因打残犯人又被加刑3年,现在仍然有8年余刑。火八两原名火炬,因酒量大每顿必喝八两而得名,他拳头大,心黑手辣,以暴力为人生快感根源。过去他是抗拒改造的刺头儿,喝酒闹事,打架斗殴,拉帮结伙……总之,除了玻璃,什么事他都想尝试一下。有一段时间,他还跟李在势不两立,两个人干过一次架,牵扯了基建队100多名犯人参与这场斗殴。后来两人不打不成交,竟然成了肝胆相照的朋友。李在走后,他突然改邪归正,积极响应政府号召,热火朝天地投入到生产第一线去了,跟几年前相比判若两人。对于他这种表现,正面的说法是,经过劳动改造,他洗刷了罪恶,脱胎换骨,已经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侧面的说法是,他老了,熄了脾气,再也没力气跟年轻人火拼了。而反面的说法来自于对他知根知底的犯人,这也是最接近事实的说法,他卧薪尝胆,准备减刑。
对于火八两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个中队领导看在眼里喜在心头,鉴于他过去在犯人中间的“威望”,他被任命为基建队“积委会”主任。果然,违反监规的事大幅度下降,政府干部以为火八两管理有方,他们不知道,害怕火八两的犯人比害怕政府的还多。
去草头滩肯定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通过干警找到他。
李在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谢指导员吗?好久不见了啊!”
“啊!是李在呀!哈哈哈,上次到瑞丽都是前年的事儿了,可不是很长时间没见了嘛!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了吧?”
“还凑合吧!现在各行各业都不是很景气……”李在忍着笑,“我一直想跟国际接轨……”
“算了吧!你赌个石头跟国际接个什么轨?”
“哈哈哈,也是。上次来瑞丽没玩痛快吧?”李在继续废话,这种铺垫是必需的。
“痛快痛快。就是有一样不痛快。”
“哪样?”
“你喝酒不痛快,我们说好了一醉方休,你半醉就休了……”
“指导员,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酒量有限,就是舍命陪君子我也得有能力陪呀!我要是火八两就好了,起码陪你喝一斤八两。”
终于向正题转入。
“火八两那个狗日的是能喝,昨天晚上他狗日的又喝醉了,让我一顿臭骂……我说了多少次了,要以身作则,不要带头违反监规……”
“他喝酒必闹事,狗改不了吃屎。对了,指导员啊,你现在哪里?”
“在工地。”
“正好。我正想找火八两,他人在吗?想向他打听一件事。”
“这……”这是违反纪律的事,谢指导有点犹豫,“他带着他们小组在楼顶灌水泥呢,不好找,离着远……”
“指导员,没别的事,你放心,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我就是想打听一下机砖厂的事儿,我想做点这方面的生意。”
“哦,这样啊……”谢指导员还在犹豫。
“现在赌石生意越来越难,我必须在其他领域求发展,不然到时候连酒没得喝了。”还是酒,这是敲门砖,专门敲谢指导员的门。当年,李在就是带着这块砖头一路敲,然后坐到“积委会”主任那个职务的。
“火八两,火八两……”谢指导员开始干吼。
酒真管用。
从指导员叫火八两到火八两接电话,李在估计火八两最多离指导员20米。
“是主任吧?”李在调笑道。
“操,主他妈逼任!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主任。光管事,不减刑。”
“你别着急啊,水到渠成的事,你才当多久,我当年当了多久,好日子在后头呢!”
火八两干笑着,问:“嘿嘿,前任主任,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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