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魂惊起转嗟吁-----宋徽宗收复燕云始末》
第22节作者:
南山冈
王师中知道,沙门岛曾发生过虐囚事件。那是1068年(宋神宗熙宁元年)前后,因为岛上囚犯太多,地狭难容,当时寨主名叫李庆,他索性下令,将超编的囚犯装进口袋直接扔进大海,两年间竟有七百多名囚犯被如此处理掉。此事后来被登州知州马默发现并上报朝廷,李庆闻讯,畏罪自杀。
王师中视察了一番之后,发现情况的确很严重,他对苗福林说:“我马上把这里的情况上报朝廷,你要瞪大眼睛,履行好职责,一旦出事,首先要追究你的责任。”
不久,增派钱粮和兵员的问题得到解决,刺配到沙门岛的囚犯数额也得到严格控制。
除了沙门岛,另外还有三十多个岛屿,星罗棋布,距离海岸最远的海岛超过一百里。大多数岛上有渔家居住,有些岛上还建有炮台、烽火台等军事设施,驻扎着大宋巡海的水军。
王师中逐个岛屿走访巡视,每到一处,他都要悄悄打听,有没有乘船去过辽东半岛的,有没有熟悉这条海上之路的,因为他心里一直装着宋徽宗交给他的那个秘密任务。
其实,早在秦汉时,登州即已开辟了去往辽东半岛、然后登陆朝鲜半岛,或者沿着朝鲜半岛南端行进、穿过对马海峡、到达日本的国际航线,这条航线史称“登州海道”,或称北方“海上丝绸之路”。唐朝时,日本多次派出遣唐使来中国,都是沿着“海上丝绸之路”航行,在登州登陆,回航也从这里出发。直到北宋中期以前,高丽到中国朝贡的使节大多数也由此入境和出境。
王师中站在海岸远眺,只见天水相连,白浪滔滔,烟波渺渺。此时,夏季已经来临,当地人说,这个季节常能见到海市蜃楼。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说:“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睹。”可是,三年来,王师中从没见到过海市蜃楼的踪影。一次次眺望带来一次次失望,这让他深感怅然。
日期:2014-12-07 21:24:50
苏东坡也来登州担任过知州,那是1085年(元丰八年)十月。他到任仅仅五天,便接到朝廷诏令,命他马上回京升任礼部侍郎。临行前,苏东坡登上蓬莱阁远眺,寻觅海市蜃楼。时值深秋,一般来说,海市蜃楼出现的季节已过,也许是苍天有眼,那天海上忽然显现出一座华丽的都市城楼奇景,苏东坡很激动,遂写诗纪胜:“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摇荡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心知所见皆幻影,敢以耳目烦神工。------”
王师中没有苏东坡的福气,他沿着海边又转悠了一圈,被咸腥的海风吹得兴味索然,便闷闷不乐地回到知州府衙。刚坐下不大一会儿,平海水军指挥使杜友忠匆匆进来说:“王知州,巡海士兵在砣矶岛一侧,发现了两艘大船,船上载有男女老少二百多人。”
“砣矶岛?”
王师中对那个小岛印象很深,那小岛方圆有十几里,处于群岛中间位置,周围遍布玄洞奇礁,鬼斧神工,令人称奇。岛上到处可见五色彩石,姿态各异,色彩斑斓。尤其壮观的是,海岛上空,鸥鸟成群,遮天蔽日。
“是啊,两艘大船躲在砣矶岛避风。”
“船是从哪里来的?”
“船上的人自称是辽国苏州人,他们本想到高丽国避乱,因海上风大,漂流至此。”
王师中一听是辽国苏州人,眼睛一亮,苏州不就在辽东半岛吗?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赶快把人和船都给我带回来。”
“都已带回来了,船主就在门外。”
“马上带他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杜友忠出去把一个黑脸的中年汉子领了进来。
王师中问:“你叫什么名字?听说你们是辽国苏州人?”
“我叫高药师,是辽国苏州人,我们本想到高丽去避乱,没想到被大风刮到大宋来了。”高药师神态局促不安。
“你们为什么要去高丽?”
“近来辽东战乱不断,民不聊生,我们估计不久以后,女真大军定会举兵南下,因此,我和曹孝才、僧郎荣等人商量,不如结伴去高丽谋生,听说那里比较安定。”
辽东与胶东虽然只有一个海峡之隔,但由于海路中断,两岸不通消息,所以王师中对海峡北岸发生的战事竟然一无所知。
王师中又问:“辽东发生了什么战事?”
“刚开始是东京裨将高永昌杀死了东京留守起事,自称大渤海皇帝,国号大元国,攻占了东京道的五十余州。后来皇帝派宰相张琳、燕王耶律淳募兵讨伐,高永昌感到寡不敌众,就向女真求援。女真完颜阿骨打乘机南下,击败辽军后,他令高永昌取消帝号,可高永昌不听,于是,阿骨打出兵占领东京,擒斩高永昌。这样,东京道领土全归女真所有了。”
王师中心中大喜:“这么说,辽东现在已被女真人占领了?”
“是。女真军马与辽军交战好几年了,他们夺取的地盘早已越过辽河。现在海岸以北,自复州、苏州至兴州、渖州以及咸州一带,都是女真地盘了。”
王师中想,如此看来,只要跨海去辽东,就可直接跟女真取得联系。望着高药师那黧黑的脸盘和壮实的体魄,他感觉这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人。由高药师来掌舵,开辟一条去往辽东的海上之路,应该是可行的。
于是,王师中把高药师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建议写成奏章,迅速上报。直到这时,他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觉得自己总算对皇上安排的任务有了一个交代。
日期:2014-12-09 12:50:40
公元1117年(政和七年)七月四日,宋徽宗将王师中的奏章仔细看了好几遍。他没想到几年过去了,王师中还依然记得自己当年交给他的那个秘密任务,他觉得王师中这人办事还行,很认真。
宋徽宗记得很清楚,跨海去辽东联络女真共同灭辽的建议,是赵良嗣在两年前提出来的。没想到,女真人用了两年时间就将东北大部占领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女真人的实力已经很强大了,此时,派人渡海去辽东联合他们共同灭辽,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可宋徽宗转念又一想,一旦与女真人建立联系,那么与辽国的友好关系就必然会中断,必将产生不利后果,必须要有个应对措施。
宋徽宗在崇政殿里一边踱步一边思索。他抬头望了望窗外,窗外是一片竹林,苍翠的颜色,挺拔的身姿,婆娑的影子,这都是熟悉的景色。
宋徽宗觉得,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先交给蔡京和童贯这两位老臣去研究一下再做决定吧。于是,他走到御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手札:请蔡京太师与童贯枢密共议可否。
内侍张迪将宋徽宗的御笔手札和王师中的奏章,又一并送到太师府。蔡京看后,立即派人去请童贯到都堂议事。
来到都堂,蔡京对童贯说:“据王师中这份奏章来看,目前辽东已被女真人占领,泛舟渡海,同他们建立联络,这并非难事,只是有一点,我们应该用一个什么名义去联络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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