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说,店里经营实行“人银各半”的政策,伙计、店员、学徒、技师均有分成。年终利润,平分成两份,一份归资方,也就是姥爷的祖父,一份由大掌柜按比例分配。资方财力雄厚,多年未抽取分红,而是投入再生产。我觉得这种管理模式及其科学,既照顾投资者利益,干活的人亦有积极性。店里第一代技师是从山西请来的,姓左,以后六代技师都是从学徒中培养的。技师都把技术经验整理成册,写成用料标准,操作工法,一代代改进,工艺日趋精湛,是啊,有总结,才有领悟,才会有经验,才会有所提高。每到腌制季节,一级技师坐镇指挥,亲自操作。一级技师相当于现在的工厂的高级技师吧,他直接决定酱菜的品质,收入极高,最高者年分红12.5石麦子,比经理仅仅少五斗。还有一名技师直接去菜园与菜农接洽进菜,保证新鲜入缸腌制,这样腌制出的菜色彩鲜亮,味道脆美。最多的时候,有两千多个酱菜缸,如同千军万马,静立在后院之中,姥爷说,那气势,大啊,有沙场秋点兵的感觉,我不知道姥爷怎么想起这句话来形容。姥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太姥爷,有兄弟三人。姥爷的爷爷观察三兄弟,都不是经营之才,就安排老大学医,老二教书,老三务农,让他的侄子经营酱菜园。姥爷说,家中极重视教育,清光绪年间,在北塬自家宅基上兴办私塾,校舍近千平方,操场也有上千平方米。学堂内外四季常青,花开不败。学生来自周边几个县,只需自负伙食,其余费用一概全免。姥爷说,他的父亲,是安排做教师的老二,就在自己家的学堂教书。姥爷在自家学堂读到初中,考上师范,学地理专业,大学未毕业,国家改变颜色,毕业出来后,被分配到周陵中学教书,后调到国棉一厂子弟学校教书。至于祥盛永酱菜园,因为已交给另一支脉经验,已无实质联系,姥爷并不十分关注,1956年公私合营,改为市酱菜公司,开始资方还是经理,后来就退出来,现在,酱菜公司早已关门大吉。姥爷说到此处,随意吐个烟圈,长叹一声,算是对那个时代的回顾。姥爷说,好在家族中人大多读书,现在从事教育的人最多,六分之一都是教师,也算是前人栽树的功绩。当老师并没有什么不好,发不了大财,也不会有大灾大难,平平安安的终了此生,就像我姥爷一样。我觉得,人生多风险,旅途多磨难,一个人,能平安健康的终了一生,就是最大的成功,最高的幸福。
这就是我从姥爷那里,母亲那里得到的历史信息,姥爷喜欢给我讲,母亲偶尔也提起,我当然用我的方式,裁剪后重新组织。我再重复我的观点,历史就要剪切。
至于我的姥姥,和姥爷是同学,读到初中,便弃学在家,帮忙家中经营的杂货店生意。解放后,私人杂货店并入国营百货公司,姥姥开始当售货员,后调至纺织厂。姥姥家的历史,姥姥很少给我讲,她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爱笑,这些是我零星从姥爷和母亲那里听来的,我掌握的信息不多,无法展开叙述。虽然所知较少,但姥爷的历史,如果展开,可说个大摆龙门阵,说个天翻地覆。我们的信,容量总是有限,大致脉络说到为止。
你问我细纱车间是干什么呢?上封信虽然讲了工厂的历史,但未说工厂的生产流程,是我的失误。棉纺厂就是把棉花变成纱线的工厂,以前我们纺线用纺车,一手扯线,一手摇轮子,棉花就变成线绕成一卷。现在用大型工业化设备,虽然见过一两面,并为之深深震撼,但我不知道那些旋转的设备叫什么。纺成的纱线就到针织厂绘织成布,我见过原始的织布机,一个梭子穿来穿去,布就织成了,现代化的织布机我没见过。印染厂把布染成各色的花纹与色彩,国棉一厂的西侧就是印染厂。制衣厂用这些可制成成衣,家纺厂做成床单被罩窗帘什么的。这是纺织工业最基本的生产流程。再详细的,我也不知道。细纱车间只是这个长链条工业流程的一小段,将粗纱纺制成可织布的细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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