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这个中年男人一定很喜欢与顾客搭讪,特别是女顾客。为了感谢他的善解人意,我不应该黑着脸以严肃应对友善,于是我舒展脸上表情,对他报以微笑。
对于善意的人,我习惯报以微笑,我不想说太多话。
我又让老板给我拿了几样小东西,虽然我并不怎么需要,但是作为对他良好服务的实质性报答。
温柔,你容易被小事情感动,这样的情绪会影响你对真相的判断力。安这样提醒过我。
我不要真相,能够感动便是最好。
孤独的人不喜欢说话是因为找不到正确的谈话对象,但是孤独的人并不排斥有人对他说话。
孤独的人以一种淡然如水的情绪听着别人的话语,试图在别人的话语中找到可以安放自己的位置,但是他们不愿让别人看穿自己的意图。
他们感谢只说给他们听而不强迫他们说话的人。
日期:2012-06-27 21:53:59
商店老板在我身后说,慢走啊,需要什么再过来拿。
我转过头对这个中年男人再次报以微笑,无论他是出于商业习惯还是出于其它原因给予我的短暂热情服务态度,我都感谢他。但我不知道是否还会再光临他的商店,明天离开春天市后,我何时回来?何时再路过这个小商店?何时再听到一个卖烟的中年男人告诉我女人抽烟会老得快?
我还会回来吗?
我对春天市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路人,偌大的城市中,我与其它在人生旅途中无意经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渺小,一样无意识的认识这个城市,然而我们终归是外来的流浪者,终归是一个穿行在高楼大厦墙脚的路人,路人对城市是无足轻重的。
也许有时候是我想得太多,要不然就是我偶尔也愿意高估自己,我总是希望在这个城市中,能有一个人在我即将离去时执意挽留我。
对我而言,他的挽留必须发自真正的内心,他的拥抱必须必须足够有力才能使我失却离开的力量。
你对我非常重要。安说,可是我不能给你任何时间上的承诺。温柔,对不起!
安说这话时的双臂是有力的,声音也足够柔和。
我说,我明白。
安说,温柔,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安,现在很好。真的,我们现在这样,很好。
安手指传过来的温度无声无息的,却说明了我在春天市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能够闻到他手指烟草香味的时刻。每一个他在我身旁的夜晚虽然短暂,对我却是最重要的。尽管安出现的每一个夜晚,于我的等待而言都存在着偶然性。
我偶然的等待只为求一个必然的结果,那便是安的来与不来。
日期:2012-06-27 22:24:40
十五
这世上每秒钟都在发生着各种形态的偶然事件,比如一个生命的孕育与诞生或许仅仅是因为一对男女一时贪欢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而产生的后果。随后这个生命在诞生开始后长长的一生中,随时都处于不可预知的偶然事件中。
事实上我今晚所遭遇的每一个偶然,若一定要认真追根溯源,其中都存在着必然的连贯性,这种连贯是微妙的。
若不是叶子邀我去KTV,我不会答应蓉我今晚不回去睡以成全她与男友;若不是我用脚步丈量从广场通往KTV的距离,我不会经过一个街角;若不是我经过那个街角,我不会看到那个小商店;若不是我看到那个小商店,我不会想到买香烟;若不是我想要买香烟,我不会与一个开商店的中年男人搭话。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属于生活中的偶然事件,所有看似随意的偶然都会有一个必然的结果。
在与安初识时,我并没有联想到以后我能够在安的臂弯中安然睡去,我更不知道与安感情的发生仅仅取决于两个偶然事件。
那是两年前三月的一个黄昏,那个黄昏的晚霞比平时要绚丽很多。一个说话有点意思的男人打电话给我,约我去一个水库大坝上拍摄落日霞。那个男人把晚霞形容得就像今天不去欣赏以后将再也看不到一样,他说他已经准备好摄影器材,只等开车来接我一起向水库挺进。那个男人是个摄友,我明白他对我有着与其它摄友不一样的意思,但显然我对他的心意成功的装着糊涂。
我对那个摄友的相约表示遗憾,我找借口委婉的推辞了。摄友表示遗憾,他说希望能有机会。但是明显我知道不可能会有机会,原因在于他不是我愿意等的男人。
再者,我对欣赏落日霞并没有多少兴趣,特别是与一个不能令我心悸的男人一起欣赏美景,对我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日期:2012-06-27 22:26:25
那天我拍完外景回来,有些疲倦,打算早早回到住处休息。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奇妙,我拒绝了一个男人的相约,却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相约。
我刚从影楼出来准备回到住处,意外接到安打来的电话。安语气随意的问我是否有时间和他聊天,安说他比平时下班早一些,突然想找个人一起喝茶聊天,于是便打了电话给我。
我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我承认我的心突然难过了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难过的感觉,我应该感到意外或者惊喜才对。但是,当时我的心真的难过到了有些微疼的感觉。
也许,每一个偶然都是注定要发生的,偶然让一个男人在随意中想起一个女人的电话号码,让一个女人从此在想念他的时候都在等待中度过。
事实上安与我并不怎么熟悉,虽然接触过几次,但每一次的接触都有经理在场,我不过是经理拉去作陪的群众演员而已。每当经理与安侃侃而谈,我都主动把坐在旁边的自己当成透明人。
我问安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安笑言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查到我的任何信息。
我吓了一跳,随后想到我在春天市并未做过任何坏事,便放下心来,但是我还是告诉安,他的话让我没有安全感。
(后来安告诉我三月黄昏这个电话,他是随机抽到我的。就像买彩票,随机打出的一样,事先你并不知道机器将会给你打出一组什么样的数字,当你的手指敲下键盘时,一组不需要你组织计划的数字便会出现在你面前,于是你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些数字,因为你并不想花费时间与精力去做选择。安便是抱着这样随机的态度翻开手机,想找个人聊天,当翻到我的名字后,安抱着试试的态度,按下了拨号键。)
日期:2012-06-29 14:25:45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追问安为什么约的是我而不是我的经理许梦昕或者别的女人。安说当时他看到我名字时认为这名字与众不同,突然想起这个名字的主人也与众不同,于是便随手拨出了电话。安说当时他并不认为能约到我,因为他以前见到我的时候,我安静,看起来不易亲近。
我当然有用不受重视的理由质问安,我问安对待犯罪嫌疑人是否也可以如此随意?
安笑了,安拍着我的背说,感情与工作是两码事,为什么要用相同的态度对待?
安当时确实是拍着我的背说的上面这句话,现在我还能忆起当时背部传来一股暖流与久违的安全感。
日期:2012-06-29 14:33:32
十六
还是说那个美丽温情的三月黄昏吧,夜幕将至未至,我站在影楼门口接到安约我喝茶的电话。我犹豫片刻后告诉安我刚出外景回来,还没吃晚饭,也许喝茶对我并不怎么适用。
安笑着说,想吃什么?我请客。
(后来安告诉我,在我犹豫的几秒时间里,他几乎断定我不可能答应他的相约。我说为什么不答应呢?我没有理由拒绝人约黄昏后的美妙享受和免费吃喝的诱惑。说这话时我忘了我刚刚拒绝了另一个男人约我欣赏落日霞的事情。)
我穿过一个公园在路边见到安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街灯因此而显得明亮与重要。安远远便把车窗摇下向我挥手,我拉开后车门正准备坐上车时,安笑道,坐到前面来。难道你怕我吃了你?
我笑着告诉安,我习惯坐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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