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在爱情中,我们收到的往往不是我们所期待许久的礼物。但是我仍然小心翼翼收藏好安送我的香水,像是收藏一件易碎的琉璃水晶一样谨慎。
显然安可以花钱买一瓶高档的香水送给我,对我想要的时间他却给不了太多。
安说,你知道我很忙,你一向是理解我的。
我说,是的,我知道你很忙,我理解你。
安确实是忙的,安忙的不会在意香水味何时从我身上挥发殆尽,安忙的要么在我说话的过程中悄悄睡去,要么在我睡梦中悄悄离去。
寂寞不会在等待中消失,香味却会在等待中挥发消失。安不会明白,或者,安不愿意明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等待中的时间是何等的冗长与悲凉。
而悲凉的时间不仅仅是对一个女人而言。
日期:2012-07-22 11:58:03
二十二
显然有时香水除了引诱嗅觉也会刺激眼睛,记忆中的香水味突然让我感到眼睛有些不舒服,眼里像是进了沙子一样难过。我揉了揉眼睛,手指触到了湿润。我站起身向卖香水的姑娘表示歉意的笑笑,然后继续沿着墙脚走向叶子所在KTV的方向。
一个奶茶店里飘出熟悉的旋律:Yesterday Once More。
奶茶店对面的街道比别的路段拥挤,等候绿灯的车辆排成一条长龙,车灯开出了灿烂的桃花,桃花开出的结果是车水马龙中要么稍作停顿,要么绝尘而去的车轮。
毫无疑问,春天市是个财物丰富的好地方。
高大的机器正在轰隆声中摧毁着对面一幢五层高的砖混楼房,楼房看起来并不算陈旧。这城市中的建筑物新旧交替更新得飞快,而这城市中的感情,有人却总不忍推倒重建。
重生,意味着先摧毁。
当我在安耳边说出风信子还代表着重生的爱时,安说,亲爱的,这就对了。
左耳是轻柔的音乐声,右耳是挖掘机的轰鸣声,两种风格完全迥异的声音在我耳里横冲直撞,我又一次停下脚步,注视着,聆听着——这破坏与重生的合奏曲。
日期:2012-07-22 19:13:54
奶茶店里一直重复播放Yesterday Once More。看着忙碌工作的年轻小伙子与姑娘们,我奇怪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也喜欢听这首怀旧的歌。我找个角落的位置坐着,一时忘了该先喝奶茶还是先听音乐。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it made me smile,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and not so long ago,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but they`re back again,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all the songs i love so well......”
昨日真能重现么?我不能肯定,却能肯定此刻,《昨日重现》一遍又一遍在我耳畔重复缠绕着我的心绪。事实上我并不能完全明白此刻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绪,是即将离开春天市对心的解脱?是因为即将离开春天市对这个城市的恋恋不舍?我说不清楚。
日期:2012-07-22 19:24:45
我闭上眼睛倾心聆听这首经典歌曲,嘈杂的说话声被我耳朵的取向过滤去掉。
即便闭着眼睛,眼睛还是再次不舒服起来。我想大概是我明白当我睁开眼时,我的指尖触摸不到昨日。我伸手能抓到的,没有墙壁,只有虚无的空气。而我的眼睛也看不到昨日的情人。
也许太多的理由足够致使我的眼睛不舒服,因此尽管我只纠缠于其中一项,也难于抵挡万般愁绪来袭。
我在安面前哼这首歌时,安表示他听过,但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安告诉我他的英语不怎么样,我便告诉安只要我们一起感受旋律于我而言就是最好。
有时候我希望安能表现出一点点对我的依赖情绪,就像我依赖他一样,但是显然安并不愿意这么表现,于是我便怀疑我的存在对安是重要的,但是如果我离开了,对安而言也不算多大的失去。
我喝了一口奶茶,甜而不腻,是我喜欢的口感。有时我会让安帮我带来一杯奶茶,安说我像个孩子般缠着大人要糖吃。我便对安说,我像个孩子是因为他是个父亲。
那时我逼着安喝奶茶,安痛苦的喝了一口后,然后舒展开眉头说,这味道甜而不腻,像你。
我便在安额头轻轻弹了一个响指,我说,安,你把一只流浪的猫养成一只温顺的家猫,意味着有快乐无危险了么?
安笑着说,我相信猫身上潜伏的狂傲不羁,还有它隐藏着的利爪。不过没关系,我可是驯猫高手,尤其是驯一只名叫温柔其实一点也不温柔的猫。
日期:2012-07-23 16:31:39
奶茶店里的音响效果不错,氛围也很好,我坐在角落里,卡朋特兄妹的歌声就像他们的真人在耳边轻语一样,我甚至在音乐的颤动中感到耳畔发丝被轻轻撩动的感觉。我抬起头望向门口的方向,想要寻找什么,自己却不怎么明白。于是我的目光被进出的人影挡了回来,我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或者听到熟悉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耳边的一切,犹如一场老电影在播放。由心而生的,是斑驳的的画面,安的笑容在眼前却越来越清晰。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突来的冲动,我想我不应该对安隐瞒我明天要离开的事情,从公平的角度来讲,安需要这个知情权。我伸手触到了眼角滴出的那年五月紫薇花上的水滴。那滴水珠在我眼里蕴藏了多少日日夜夜,终于在今夜,在四月未央的这个时段从我眼角流出。
我编了一条手机短信发给安:今夜无眠!
我等待了很久,就像等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世纪。也许我终将要等到自己成为陈列在历史博物馆长廊上石化的雕像时,安才会漫不经心从我身旁经过。
那时,会有夕阳斜斜照射在安平静的面孔上么?安会听到冰冷石像胸腔突然的颤动声么?
也许,安会携着妻儿经过历史博物馆,安当然听不到也看不到,一滴水珠从石像眼角滑落的声音。
日期:2012-07-23 16:38:47
手机在我手里被我揣出了湿润,安没有回复我,安工作起来总是很忙。
算了吧,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有所期待不过是相信奇迹而已。五月紫薇树下温柔的奇迹,也许于我一生,只能出现一次。
一次也就足够了。
那犹如昙花一现的五月,那温润的夜晚,已经陈列在爱情的历史博物馆里,守候冗长时光的触摸。
眼睛的不舒服感再次导致我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朦胧起来,我不得不用力揉揉眼睛,然后起身离开奶茶店。
Yesterday Once More的悠远旋律在我身后渐隐渐没,我继续沿着这个城市的灯光走下去。我明白我的昨日,安只能存在于我怀旧时的情绪中,昨日终将不会重现,昨日只会在我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
挖掘机的噪音也远去了,它不再伤害耳朵,推倒重建始终需要承受一个受伤的前夜。
日期:2012-07-24 09:48:22
二十三
我的脚步与思绪突然停止下来是因为我走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我来到了乐佳购超市门口。
我抬头望着人流进出拥挤的乐佳购超市入口犹豫着是否应该走进去。我经常来逛这个超市,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喜欢这个超市,而是因为安就住在这附近。我会在这个超市遇到安与他妻子,有时他们的女儿也在。那个可爱的中学生亲昵的挽着安的手臂,就像我和安一起行走时我挽着安的手臂一样。
安的妻子会让女儿叫我“姐姐。”那个乖巧的女孩甜甜的叫我“姐姐。”安的妻子说,温柔,有空和许梦昕一起来家里玩。
我笑笑表示感谢,她怎么能这样好客呢?她怎么能热情的邀请一个小偷去她家里玩呢。
安和我说过他很少照顾女儿,我明白那是他的职业原因所致,对于像安这样不大不小的领导而言,工作起来自然是不可能按时上下班的。我对安他可是苦了他老婆了,安笑着说也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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