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大都喜欢和父亲亲热,我在安面前说他像我父亲时,安表示抗议。
我与安当然不可能一起逛超市,即便我们一起出现在某个公共场所,也都会装作不认识。于是我羡慕的远远望着安的一家三口,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最为关注的是安妻子的表情,她在安身边时脸上写着最大的满足。
我没有丈夫,也没有女儿,因此通常我都是一个人逛超市。
我遇到最多的是安的妻子独自一人,我注意到她的购物篮里大都装有蔬菜,我问过安,安说作为职业女性兼顾家庭,安的妻子也忙。
我说她的工作时间固定,可以按时上下班,还有节假日可休息,不像我的职业不分工作时间,她怎么会忙呢?
安说,因为我很少照顾家庭。
我笑着说,你也很少照顾我。
安说,我知道。
事实上我与安很少谈论他的妻子,但是每次话题涉及他妻子时,安的语气中都会充满了对妻子的愧疚之意,安也从来不在我面前掩饰这种情感。
我说,其实我并不用你照顾,我只要你爱我像爱她一样。
安说,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日期:2012-07-24 11:18:45
我与安的妻子每次见面都会微笑着打招呼。我喜欢安的妻子。
我告诉安我喜欢他妻子时,安摇着头说,我办过许多案子,即使多么诡异的无头案我也能迎刃而解,但是对于女人,唉,却终始无法了解你们的心理。
我笑着告诉安,女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也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在某一个夜里我对安说他让两个女人都寂寞了,安笑着说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安却没有对我的话表示出不悦情绪。
安的妻子在我眼里是个有智慧的女人,安也证实了我的看法。在一刹那的时间里,我从安眼里捕捉到了安说起妻子时的自豪感。
我问安他妻子抽烟么?安说她不会。于是我把一口白色烟雾轻轻吹向安的面孔,在那一刻我希望能从安的眼里看到湿润,但是显然我失望了。
安的妻子总是微抬着头走路,身姿优雅,典型的看上去活在幸福海洋中的中年女子。
安妻子脸上白润的皮肤证明她是懂得保养与乐于享受生活的女人,我能从她眼神里读出她的自信与高傲。但是我还是坚持认为她的内心一定储备着大量的寂寞。安问我为什么如此固执的认为她内心寂寞?
我说,安,我是女人,我比你更能读懂女人的内心。
安说,她有女儿陪,能有多寂寞?
我说,安,女儿并不能替代丈夫。尽管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但是她依然寂寞,这大概是许多女人的宿命。
安说,她从来没对我说过寂寞的话。
我说,长久的寂寞会把一个女人打造得隐忍。如果他在你面前抱怨,你会抽出更多时间陪她么?
安摇摇头。
我继续说,女人之所以隐忍,是因为不愿让男人把自己看成怨妇。尽管她的内心有诸多苦闷,她依然选择保持高雅的姿态。
安不再言语,安没有注意到我意味深长的笑容。
日期:2012-07-25 14:27:52
每次在超市遇到安与他妻子时我并不和安说话,我先是与他妻子打招呼,然后对安笑笑便走开。在错身的刹那,我故意与安擦肩而过,故意与安的手指无意中相碰,故意以一种无意的状态触摸安指尖的烟草味。
我问安他妻子有没有对我产生过怀疑,安取笑我的多虑与做贼心虚。
安笑着说,温柔,你忘了我是具备反侦察能力的专业人员了么?
我也笑着说,安,无论心理素质多么好的小偷,偷东西时始终是会心虚的。
安说,你希望她怀疑你?
我说,不,我不愿意。她是那么自信的女子。
安说他接触过不少心理素质相当强大的小偷,但是那些家伙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我说,安,你也是自信的男人。
安笑而不语,我从他笑容是里读出他内心的自豪感。
我避开安凝视的眼神,我轻声说我是业余小偷。于是安的手指在我鼻子上轻轻滑落,安的体温便从我鼻尖游走到我的肩膀。
我嗅到了心悸的烟草味,我有眩晕的感觉。
大概我这个业余小偷有时候不由自主的专业了,我希望与安在一起时,我能向他的专业靠近。
每当安的笑容在我眼前一遍一遍闪现时,我用尽全力也无法驱逐对他的想念。
我说,你怕被我惦记么?
安说,被你惦记最好。
我说,我可是小偷。
安笑了,安的声音如耳语般轻柔,安说,我可是抓小偷的高手。
我想我累了,大概安比我更累吧。虽然安从来不在我面前说累,但我能感觉到他眼角浅笑背后的疲倦。
日期:2012-07-25 14:42:56
二十四
我在超市门口犹豫着,腿似铅铸般沉重,望着出出进进的人流,打不定主意是进去还是走开。我知道今晚不会遇到安,但也许会遇到安的妻子与女儿。
然而我要遇到安的妻子与女儿干什么呢?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关注安家人的快乐吗?我的关注于她们有何意义?她们的快乐于我又有何意义?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自己。
也许,我更愿意以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寂寞情绪的体验去偷窥安妻子脸上清除不掉的落寞神情。这种神情只有我才能看懂。
再过半小时超市就要关门了,我犹如哈姆雷特一样内心左右摇摆。我的样子既像打算进入超市,又像等待从超市里出来的人。这样也好,也好,长久以来,等待不就是我的存在状态么?
我等什么人呢?等安?显然安此刻不可能出现在超市门口。
我是习惯等待,但是我从来不知道有谁需要我的等待。即便我等到我所等待的人又能怎样,他照样要在我睡梦中悄然离去。
日期:2012-07-25 14:44:45
叶子打来电话帮我做出了决定,叶子说我再不去她们都准备离场了。
虽然我知道这是叶子威胁我的话语,但我还是不应该在她们离场后才赶到,今晚我真希望能在KTV呆到天明。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到今晚应该怎样应对不回公寓的行为,我将要在哪里度过今夜?但是我没有后悔成全蓉与其男友的决定。
于是我坐上了出租车,我回头望着超市门口几棵闪烁着粉红光芒的桃树,当然树上反季节开着的花朵并不是真正的桃花,桃花下悠然走过的人面也不是去年的人面。
谁都知道那些树是假的,谁都知道桃花是不会有那样闪烁光芒的。树上的桃花只是因为通电而灿烂开放的花朵替代品罢了,但是大家还是愿意把视线多停留在这些假树假花身上。毕竟现在很多真东西并没有假的替代品漂亮与受人欢迎。
就算假话,明知是假的,却总是渴望听到有人在耳畔轻语。谁会忘掉那一刻醉人的呢喃呢?
时间也是假的,时间的假在于使人忘记伤痛;时间又是真的,时间的真在于在人身上不断制造伤痛。
假的东西总是比真的东西有市场,就像我镜头前的每一位顾客一样,她们都希望我把她们拍得像明星,而不愿意接受把她们拍成真实的她们。
我总有能力把每一位顾客拍得如她们所愿一样漂亮迷人。我把顾客打造得超越明星,她们的照片挂在墙上,或者在电脑里播放,她们心满意足的欣赏着,笑着。
我可以把真实超越真实,让真实变得虚幻、美丽、长久。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爱情经营得美丽久远。
也许,我摊开的,是偷来的爱情,是偷来的记忆。
日期:2012-07-27 13:5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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