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看着子骞,天后的话过在耳中,却迟疑着不肯听进去。
身前一晃,是他矮身蹲了下来,长指点在子骞印堂处,水蓝色的灵力劈开赤红色的魔障,伴着他低沉窒涩的声音:“晚晚的刑罚,我代她受。”
天后踉跄一步,见一团白光骤然散开隐没天际,惊讶之后沉默不语。
天帝觑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神色,“师弟……竟能劈开魔魇之力……也罢,你若还能撑得住,这红莲业火便落在你身上。不过,从今往后再不得带她回天界!”话音落地,凌厉目光落在我身上,复杂难辨。
我轻轻放下子骞,正欲开口,身前的人却先道:“晚晚本是灵胎,断却仙元才沾染魔灵,师兄不让她回天界,便是要让她坠入魔道么?”
“魔道?”天帝似乎恍了神,却也只是片刻,“师弟看着她时,究竟是将她当做女儿亦或是旁的什么人?”
日期:2013-11-08 17:42
28、
银色的身影一顿,一闪而逝过浓入骨髓的忧伤。我垂眸敛去所有神色,呼吸若堵,从未有过的倦累,身心皆是。
女儿、魔之始祖,不管是哪个答案都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怒风呼号,卷起漫天狂沙,暗云密布的天际骤然撕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耀眼的火光冲天,眨眼间便悉数落至跟前。
我约莫明白这便是八十一业火之最的红莲业火了,遂缓缓起了身。这无妄杀孽既是因我而起,自是也由我来了结。况且,散灵之痛我都承受过,天底下还有比那种痛苦更绝望的么?我这厢摆开阵势,视死如归,那厢,他却伸手将我挥开数十丈,厚重的结界瞬时将我牢牢包围,漂浮在半空,眼睁睁见那红莲业火舔在他身上,无一丝遗漏。
我震惊看着火舌缭绕中的他,隐隐绰绰,明明离的不远,却像隔了天堑般飘渺虚幻。他素来冷淡自持,即便是焚心剜骨之痛也面不改色,直叫人恍惚那红莲业火是个什么厉害的刑罚。
“师兄——!”
这声音……我霍然抬头,挽月帝姬!她意欲冲破那红莲业火瘴,近前几寸却又被生生逼回丈许。“大师兄,你快撤了这业火!师兄为救我启用元神封力,尚未复原,你如何能再让他受这红莲业火?!”挽月的声音且怒且急。
元神封力四字入耳,我只觉灵台上一片茫然。却也明白,但凡与元神相关,皆不会是小事。我挣扎着伸手去劈结界,纹丝不动,连半丝声响也无。
天帝负手看着挽月,沉声道:“这是他自己选的。”
挽月闻言蓦然回头看我,眼神冷锐,愤恨欲狂,又似夹杂着无边的痛苦,让人忧怜顿生。她跌坐在业火瘴前,喃喃唤着:“师兄,你护了她这么多年还不够么?你究竟还要为她做到怎样地步?你答应我待寻回她便与我成婚,她如今回来了,你却冒着元神受损之险受这红莲业火焚心之刑!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师兄,她不是那个人!她不是修罗清舞!她不是!”
她说什么?修罗……清舞?!
我贴着结界壁呆呆滑落,身体抑制不住微微颤抖。
“大师兄,我求你,你放了师兄吧,再这样下去,他会撑不住的!”
“师妹当知道凡界因何而来,师父在时便说过凡界生灵神族蓄意加害不得,若违此条,必遭天谴,这业火之刑,我亦莫可奈何。”
九九八十一个时辰,我困守在结界中看着他一一捱过,红光散尽那一刻,他伸手拉起半跪在地上的挽月,迈着轻忽的步子在我身前落定,亦如从前那般淡声开口:“晚晚,我们回家。”
我呆呆看着他,泪落如雨却不自知。
玄哜宫外,守着许久未见的辛嵍,见到我们,抬手抹了抹眼角,红着眼哽咽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合虚殿中依旧是我离开时的模样,扫洒的一尘不染,窗外花团锦簇,枝繁叶茂。微风拂来,浓香馥郁沁脾。掠影浮光里,恍惚让人忆起那些原以为再也回不去的旧日时光。
辛嵍又是沏茶又是端点心,一刻不停的在我眼前乱晃。我敛起神思看着他,“你做什么将自己整的这样忙?”他刹住脚步停下来,与我对望一眼后,还未开口,便有一片水光晕开,匆匆忙背过了身,用袖子擦着。
“你……”我何曾见过他如此模样?
“殿下负气出走可是因为庆阳殿中帝君不曾去寻过殿下?”他再回头时只垂着眼,瓮声瓮气的将一碟龙须酥摆到我手边。我不说话,低头瞧着条案上往日随手作的一幅画,权且能称上画罢。
“若是这个由头殿下怨不得帝君,此一时帝君因救挽月帝姬耗了元神,正闭关中,根本不晓得帝姬身在何处。说来也怪小仙,连帝君闭关这样的大事竟也不知情,只听挽月帝姬之言,道帝君不见任何人尤其是……”他说着,抬眼瞟了我一下,“那会子帝姬跟帝君正僵着,小仙便听之信之了。”
闻言心中一阵酸涩,张了口也不知说什么,只得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九殿下来玄哜宫寻殿下,小仙才知出了事,忙去寻帝君,正见着挽月帝姬,小仙便与她说了,她却道兴许是殿下贪玩去了别处,再等两日不必急于惊动帝君,彼时小仙才知帝君尚在闭关。只好与九殿下一同将这三十六重天一重重找了个遍,如此又是三四日,九殿下忧心如焚,便动用了那昆仑镜,封印解到半处,天帝突然出现,怒斥九殿下目无天规,将天地兴亡之大事视如儿戏。”辛嵍回忆了一番,言语间有些激动,“九殿下向来行止分寸,万不得已不会动那昆仑镜,小仙愈想愈觉心惊,便擅闯了霄河殿,又险些,险些害了帝君。”
我忍不住心颤,辛嵍这一举若是再偏颇些,是能叫神仙灰飞烟灭的。他似乎也极是后怕,缓了缓才道:“但凡神灵若不是伤及仙元,断不会无迹可寻,况且帝君又是如此神力绵厚。小仙那几日真是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宏罔神君,哦,他如今已不是神君了,生怕他陈奏天帝说殿下仙元已断。”
辛嵍换气停顿的功夫,我蓦然问他:“宏罔神君为什么瞒而不报?”
他垂了眼支支吾吾道:“个中缘由小仙也不大清楚。”
我轻笑一声,“是挽月帝姬,对么?”他没有应声,我霍地起身,那些苦苦挣扎在炼狱却等不来一丝救赎的愤懑瞬间涌上心头,我随手抄起往日练习用的佩剑,蹭蹭便往畅音阁走。辛嵍惊的不轻,呆愣片刻后,慌忙上来劝我,我头也不回地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仙元为何而断?”身后顷刻沉寂。
廊下一树普雅花孤傲而立,花白如雪,百年的等待只为一朝怒放,绚烂至极。
殿门掩映处,挽月的身影若隐若现,我惧怕体内控制不住的魔灵,只提着剑,憋着那满腔的怨与恨冲了过去,兵器入肉的声音传来,我恍然抬眼,面前的人却是……
“师兄!”
“帝君!”
惊叫声传入耳畔,挽月一掌挥开我,我踉跄后退至廊前的石柱上,被辛嵍扶住。
“师兄,她根本就刺不到我,你用不着替我挡这一剑”挽月颤着声音,指间灵力齐聚,本猩红哒哒的血眨眼收住。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