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1-19 11:36:44
朱葵花说:“啥事都是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当年小东方寸草不生,三霄娘娘来海子湖沐浴,见这里山上都是明溜溜的沙子,山下都是白花花的盐碱滩,庄户人哟,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娘娘就把牛魔王叫到跟前说,这是一斗草籽、一斗粮籽,草籽呢,你撒到山里,粮籽呢,你撒到川里。牛魔王听错了还是怕跑路,就把草籽、粮籽都撒到山下了。所以粮食和杂草混在一起。娘娘见牛魔王撒错了,骂道,你这畜生!我们为神做仙的,都以救人行善为本,你咋反倒害了人?就一脚踢掉了它的上门牙,并罚它带着婆姨娃娃到山下吃草,说几时把草吃尽了,才允许它回天上去。你没见,不论大牛、小牛、黑牛、白牛、黄牛、花牛,都是没上牙的?”
链链观察了其它牲畜,它们都用牙啃着吃地皮的草,唯有牛用舌头揽着吃地上的草,它没有上门牙。娘娘罚它吃草又不给它牙,因为它做了无法改变的错事,理应受到永远也不到头的惩罚。
链链说:“为啥麦穗只有一寸长?要是从根到梢都是穗子多好!”
朱葵花叹道:“原来的粮食都是杆子长多高,穗子就有多长。种一年的粮食哟,几年都吃不完,人富的要啥有啥。用锅盖大的烙馍盖烟囱,用一人高的大麻花子顶门、支窗子,婆姨煎饼子时,看见娃娃拉下屎了,就顺手拿起一张饼子给娃娃揩尻子。一年闲得没事干,人也坐懒了,疾病也增多了,**狗盗、偷鸡捏毛的,啥千奇百怪的坏事都出来了。三霄娘娘来海子湖沐浴看见了,气得说这还了得,真是饭饱生余事,饥寒自安然。人天生就是个苦着吃的命,就像猪一样,不用嘴朝前拱就吃不上,就和鸡一样,不用爪子朝后刨就没吃的。她亲自下凡到人间收粮食。她到稻田里用手捋稻穗,到麦田里用手捋麦穗,都只留下一寸长的头头了,下面全捋光了。她到高粱、荞麦田里捋,把手捋烂了,你没看现在高粱、荞麦秆上穗上,有红红的血迹吗?捋着捋着她又尿急的,蹲下来尿尿,又叫芦叶儿扎了,她就狠狠地在芦叶
日期:2015-01-19 11:37:29
上咬了一口,你没见不论哪里的芦叶,上面都有三颗牙印吗?就是叫三霄娘娘咬的。幸亏狗救了庄户人,它跑来咬,她才慌慌忙忙走了。谷穗留得那么长,是她怕狗咬没捋完;芝麻从根到梢都结籽,是她见有刺怕扎手没有捋。她升到半空中,见豆子还没捋,就抛下一团金银线降落到豆田里,变成了黄藤子(菟丝子),害得婆姨们年年坐在豆沟里抠黄藤子。打那以后,庄稼都是一年春秋两种,按季节错开,一年到头都有营生干,不能让人闲得没事。谁种得细、种得好,谁就打得多、吃得好,谁偷懒怕受苦谁就挨饿,就拉上栏杆当讨吃去。”
当链链吃馍馍时,见到烙焦的一面,总想起是盖烟囱熏的,那炸得又亮又黄的麻花是当顶门棍磨的,那蛋黄色的煎饼是擦了屁股上面才有一层稀糊状。他看遍了所有田埂、沟湖的芦叶,甚至解放后参加工作到外地出差也留意他们那里的芦叶,上面都有三颗牙印。
那年海子湖边的鸟窝渐渐少了,链链就下湖荡到芦墩上去找,后来又到白碱湖、弯子湖、上闸砌湖里找,再后来又开始逮鱼吃。朱葵花望着满屋的蛋、鱼说:“这两样东西救了我们母子的命啊!”家里没有香油,蛋不能炒,鱼不能煎,就经常煮着吃,蒸着吃。时间长了链链说鱼腥气,蛋粪息气,说谁家宰了猪,谁家杀了羊,嚷着要吃肉。朱葵花就到大户家洗衣裳、帮厨、薅草、刨田、打坷垃什么的,换点肉回来。她把猪肉熯得红红的,炖得烂烂的,看着孩子们吃,自己从舍不得吃一口,等他们吃完了,她用舌头舔舔碗勺,就心满意足了。
姜昭、姜晖一有空,就来教链链骑马射箭。射箭先要站好前腿弓、后腿绷的马步,但链链双脚并齐,站得笔直;拉开弓要先瞄半天靶子,但他拉开弓就射,而且十有八九射中。他小小年纪就能在马背上飞跑如鹰鹞,只要套马绳扔出去,就能套在马脖子上。马跑多快,他都能射中靶子。庄子里的半茬小子见链链跃马骑射,拍着手儿唱道:“白马银枪小罗成,桃园结义刘关张。高祖路上斩白蛇,刘秀十二走南阳。七郎八虎闯幽州,关公古城斩蔡阳……”
姜昭说:“二嫂嫂,这娃娃天生会骑射,可惜现在不选武状元!”
姜晖说:“二嫂嫂,这娃娃要当兵,准是一员虎将!”
日期:2015-01-19 11:37:57
朱葵花叹道:“一个儿子,还是种田安稳!”
黄昏时,门前燃起一堆火熏蚊子,火光映红了湖面,映红了一家人的笑脸。红花在专心致志地做针线,香香总爱用棍子捅火堆,链链老是跑来跳去的,他用硬竹皮做了一张大弓,用沙竹子做了一把箭,还走板走调地唱着姜昭、姜晖新教给他的歌:“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坂坡前逞英雄。杀破了千员将,吓退了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平。”
朱葵花望着他舞刀抡棍的样子,笑得眼泪也出来了。火堆渐渐熄灭,朱葵花望着风沙弥漫的山里,望着碧野连波的田里,拍着腿上趴着的链链和香香轻轻哼道:“天又刮风啦,天又下雨啦,田里的人哟你快回家吧,家里的婆姨娃娃等你呀!家里的炕烧烫了,锅里的猪肉炖烂了,山里的人哟你回来吧,海子湖边有你的家。不管有多大风呀,这个家刮不倒,不管有多大雨呀,这个家淋不垮。你好狠心的人呀,总不来眊眊这个家,你劳累了半辈子呀,总该来避避风雨吧!”
日期:2015-01-19 11:39:01
第十二章 风雨桥
弯子渠上很早以前就有桥,开始是独木桥、双木桥,后来是木板桥、桩柱桥。县衙查新郎跳海子湖一案时,下庄子人把桥拆了;清兵圈田霸地时,上庄子人把桥拆了。平时只要上下庄子谁闹了意见,总忘不了拿桥出气,在桥上挖几个窟窿或抽掉几根木头,桥面往往像陷阱似的。所以弯子渠上的桥,往往拆了建,建了拆,说有就有,说无就无。
朱守业给姜岚家当长工头儿,他从山上拉了一车羊粪,车轱辘压开了桥上的木头陷到水里。上庄子人把车上的羊粪,一背篼一背篼背完,费了半天工夫,才把车抬上来。朱守业说:“老这么着不是个事,要建一座永久桥!”姜岚说:“我能不这样想,咋建呢!”他朝下庄子瞪了一眼。朱守业从此老朝姜昉家跑,他跑的次数多了,姜昉对姜昕说:“一个外姓长工,竟有如此苦心!建就建吧!”
朱守业老家在河东,他的生父桃秦是孙殿英部下的一位营长,孙马大战时,他母亲带他来到小东方寻父,遇到马兵追杀,又逃到黄河宁州渡,是位姓朱的船夫作掩护救了他们母子。他母亲听说桃秦战死在万马军中,便把他托付给朱船夫投黄河自尽。从此他改姓朱,当了朱船夫的儿子。他为了减轻养父的负担,从小便出来给别人干零活,学了个石匠手艺。那年朱船夫突然死了,朱守业为了给他买口棺材,身上插了块牌子,披麻戴孝跪到市场边卖身葬父。姜秉山逛市场看见了,他说:“二十四孝中有个董永卖身葬父,这小子是个大孝子!”他买了口棺材,帮朱守业埋葬了朱船夫,又给了朱守业几个钱,叫他继续干他的石匠行当。谁知朱守业咋使也使不走了,就这样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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