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七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不仅要超越地域的概念,还要超越时代的概念,更要超越自身固有的认知,去看待人类自身的问题;只有这样,你对人性和人生的认知,才不至于有大的遗漏和偏差。然后,你需要带着你的全部认知,回到你所处的地域和时代当中,让你的认知与实际状况达到协调乃至融合。”
我的心头一震,先前的悲凉荡然无存,比往常逃遁得快而彻底。然后,我被一片悠远而又广阔的思绪带领着,将目光投向了一片空气异常清新、风景异常优美、人群分外和乐的地方,那似乎是质朴的远古,又似乎是质朴的未来,或者既非远古也非未来,那里似乎没有所谓的文化,或者说,那里是有文化的,并有情感的抒发和思想的争鸣,但那里没有宗派,也没有斗争……
沉浸了许久,我渐渐醒来,问自己,我的头脑中出现这些梦境,是不是非常可笑?
然后,我看到大片的阳光从门窗投射进来,令茶室焕然一新,令茶盅里的茶净如琥珀,扩张心胸,深呼吸几下,我便仿佛融化在了这纯净而又温暖的气息当中。这种感受,与在那梦境中的感受极为相近,于是我知道,那梦境并非虚幻,而是自性原质的形象表达。时代是有局限的,空间是有局限的,而人的思想和精神却是可以无局限的,就如人的躯体是渐渐衰老的,但人的心灵,却可以在伴着心智走向成熟的同时逆行至童年。
童年,我又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那时的我,不正是因最为质朴的感动,才得以忘却拘束,轻松地走进健康、舒畅的状态之中吗?
日期:2012-12-03 19:50:40
(九)
时至今日,我仍然非常感激李霜菊姑姑。当年,她的那份真挚和忘我的付出,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当我怀着感动再次站桩的时候,我眼前的一切、心中的一切都已不再是原来的模样,旧有的、已经形成了惯性的苦恼,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我起势之初如期到来,我的肌肉和骨骼,也因心情的开阔而舒展了许多。
在她帮我分担家务、照顾母亲的那段日子里,我站桩也是非常有度的,我不能因有人帮忙,就心安理得地长时间站桩,而对家务置之不理。并且,那时我想,在将来,母亲完全康复后的日子里,我也要多多的干活。
现在看,拥有一颗自然的、至诚的感恩之心,并能够自然地、至诚地去尽自己应尽的本分,是多么必要而又难得。正是我的这种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的意识和做法,巩固并升华了我先前的感动,令我的站桩由初步的放松,渐渐走进了一片广阔的新天地之中。是时,我才真切地体会到了父亲的那句话:“桩是要越站越轻松的”。
一个多月后,母亲基本康复了,我的桩功也产生了飞跃,我的两腿已能如铁块遇到磁石一样,扎实而又轻松立于大地上了,我的身心,则常如沐浴在清澈、温润的河水中那样舒畅。那时,我才有了心情去充分领略眼前那些我自小熟悉的、而又从未用心领略过的一切。在以后年龄稍大一些的时候,我曾一度怀疑这种领略是我心性不够“定”的表现,并刻意屏蔽过一段时间,但后来我渐渐认识到,这样的领略,其实正是对生活和事物的体验与认识,简直是必须的,而所谓的“定”,也并不是让人心死守一地、静如死灰。它与定的关系,就像是清泉与清泉的元素的关系,清泉可以自然地流动,但它的元素构成或者说它的性质一般不会随着流动而改变,除非它流到了肮脏的地方且遭到了淤堵。
记得,我站桩最为入境那天,站的是“丁八步”,两臂舒伸,在胸前环抱,擎的是“抱月式”。而那时那地,年幼无知的我,即便入境,所怀抱的也只是半个村子而已。
不过,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半个村子似乎也算很大了。何况那半个村子中的很多景物,还都充满了传奇意味。
首先是场院,那是当时的我,也是长大后的我,在农村见过的最大的场院了,足有两个标准的足球场那么大。
场院东边有座戏台,曾热闹非凡,供晏营人演绎或赏阅人世的悲欢。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只是偶有演出,但戏曲中大青衣那端庄、深沉、悠远的表演,在我幼小的脑海里一直清晰。在那时的我看来,生旦净丑之中,青衣是最特殊的,尤其是她们的水袖,收放之际如行云流水,怎么看都不像舞蹈,倒像是一种武功。
场院西边的台子,曾是晏营人切磋武艺的擂台,后来习武者越来越少,台子便也成为了戏台。可那时的我,虽然喜欢看戏,却不认为那也是戏台,我期望有一天,那里能够重现传说中的精彩绝伦的演武。
当时,我左右顾盼着,思绪飞扬,恍惚间,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些奇怪的内容。我觉得戏台上那些破旧的、随风飘扬的旗子,就像一条条游弋着的龙,而擂台角落处那只习武用的巨大的石锁,则像一只卧着的虎。那龙和虎,一动一静,动的被绑缚着飞不到空中,静的没有被绑缚,却也懒洋洋的不肯起来。
这种“场景”,令我的形体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我左臂翻转,虎口向前,手掌变成了钳子的形状,去掐住那些舞动的“龙颈”;右臂随之展开,掌心向下,去按住龟缩的“虎头”。这个桩叫“龙虎式”,又称“降龙伏虎”。
然而,一经形成这样的架势,我的心里即刻感到了一种不适,我恍惚觉得,自己要做的,不是去降伏它们。于是我将它们“松开”,两臂再度舒展,手掌微向前伸,步法也随之开阔,“龙虎式”便化作了“如云式”。
如云式一成,我幼小的脑袋即刻嗡了一声,我感觉眼睛骤然一亮,身躯也仿佛在刹那间庞大了许多,两座台子乃至场院,瞬时显得渺小。这个时候,眼前的景物,便只是那大片茂盛的野林了。
野林来头大,历史长,是“晏营文化”的发祥地,千百年来,受人膜拜,令人敬畏,图腾因之而生,信仰因之而生,文兴武盛因之而生,怪力乱神亦因之而生,有着数不尽的神圣、神奇和神怪掌故。每个晏营人,在静静地面对野林时,心里都会涌起复杂的感受,我当然也不例外。然而,不论我们面对野林想到了什么,最终都是会归到一句话上。
话是佟半山讲的,确切的说,是佟半山强调了晏营的一个祖训。
那个祖训,听起来有些可笑,但若仔细想想,却是很有些可怕的。
日期:2012-12-04 15:37:56
(十)
佟半山生于清朝末年,曾是晏营乡会的骨干,精于谋划,擅长联络,在日本侵华的前期,为晏营的平安做出了大量贡献。然而在全国抗日统一战线形成时,在晏营的图腾——“八面尊神”的神像神秘失踪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遇事退缩,阳奉阴违,而且时常外出好久才回来。
这引起了乡会成员的怀疑,最后终于从外界得到了一个确切的证据,他已经投靠了日本人,并帮助日本人害死了许多同胞。于是抗日志士们愤怒了,在一个寒夜里召开了审判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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