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沚》
第9节

作者: 方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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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我变得忧心如焚,顾虑重重。在月光下,左看看,右看看,根本不晓得何去何从。可是,我不可能后退到到酒吧的门内,然后顺着熟悉的道路躲回到自己的世界。即来之,则安之。我好象只能如是劝慰与鼓励自己。在像一尊雕塑般足足站了个把小时后,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最后,终于在路灯下迈出了颤抖的一步。
  日期:2012-11-22 10:09:03
  正文022
  毫无疑问,我已经别无选择。而现在我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他的家。因此,当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即将呼啸而过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拦住了它。拉开车门,一鼓脑儿钻进车内,慌慌张张地掏出他交给我写有地址的纸条,报给司机后,干脆闭上了比眼,坐等着一路狂奔后钻进另一个我的小屋。

  说是小屋,那其实是我想当然而以为。另一个我曾经位居局座,人生一度地位显赫,风光无限,他的住处,自然应是尽显奢华与富贵的高档公寓。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地方,下车后,眼前的景象果然非同寻常。小区显得空旷,大气,房屋座落有致,花草蓬勃而新鲜。在两幢高层的中间,还有一片人工裁植的精致小树林,璀璨的夜景灯光轻抚照耀,片片绿叶犹如碧玉雕琢。
  我急切于寻找他的楼号,因此无心恋景。可当我疾步穿过浓密的绿萌,经过一段大理石路面时,我突然迟缓了片刻。似是有屡屡思绪羁绊住了脚步,或是有什么信息悄悄提示了我。一番前前后后仔细地观望,我疑窦重生地蹲下来,并用手重重按了按透着光亮的路面。这肯定不是梦,不是云端之间的幻景,而是摆在面前的现实。然而,难道不同地选择真能拥有改天换日的力量吗?我清晰记得,在我的生存空间,脚下这个小区依然是泥墙黑瓦的旧宅,依旧是几家破落不堪的工厂,出入其间的,依然是半农半工的普通平民。什么是选择?它究竟有怎样的奥秘?为什么会有如此千变万化的神奇现象呢?为了再见到喳喳,我与他交换空间,这到底对不对?

  太多的疑惑与不解,令我精神憔悴,头昏脑涨。在紫色光芒的时候,我还是精神抖擞,信心满怀,可到了现在,已经俨然一副失魂落魄,走投无路的模样。费了好大的劲,我找到了他的家,然后有气无力地打开了房门。
  他家很大,光客厅,就足见有五十多平方。地板是原木的,涂着厚实的红漆;整个落地窗面向绿树拥簇的小区花园;沙发是真皮带红木扶手的,想必应当是哪种赫赫有名的国际品牌。在客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的玻璃平台,顶上则是莲花宝座形状的吊灯。我没有去其他的房间察看,打开窗户后,疲惫不堪地躺在了宽大的沙发上。是的,我累了,不但困倦,而且惊恐,我只想着在静谧中好好地睡一觉,然后把所有的疑惑留给前途未卜的明天。

  我倦缩着,耳边是无边无际的寂静。可是说真的,在让人战战兢兢的深夜,想安然入睡又谈何容易!更何况初来乍到的我,依然难以平抑那不由自主的胆战心惊。一躺下,我便倍感心间的焦灼,尽管竭力紧闭着双眼,并且一点一点剔除着脑海中的滋长杂念,但潜意识中自始自终暗流涌动。人一般是很难驾驭潜意识的,除非他对心理活动的调控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自然算不上超凡脱俗,心如止水的高人,因此在觉得眼皮愈发酸涨的时候,最后只得无奈地打开了眼帘。

  日期:2012-11-24 12:12:47
  正文023
  我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悬于空中的吊灯。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在万般俱静中熬到天明。是呀,等到天亮了,深秋的阳光会给我些许驱逐凉意温暖。我的心,在寒彻激骨的雨水中浸湿的太久了,现在奇迹般的来到属于喳喳的世界,我是多么希望能和她相依相偎,共同燃起映红脸颊的熊熊篝火。这是心中渴望的甜蜜,也是期待着的温暖。
  在来之前,我特意从结婚的影集中抽出了一张照片。喳喳穿着婚纱在红地毯上与我相视而笑,她的酒窝像是带着雨露的梨花,荡漾在万水千山之间,并散发着沁人肺腑的芬芳。照片就藏在外套的内侧口袋里,生怕丢了一样,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还在。这或许是我今晚来到另一个生存空间后最为惬意的一件事情。的确,没有什么能比回忆更能陶然忘我。十余年来我一直这样,到了现在,也是如此。

  我想喳喳会喜欢这张照片的,如果有一天,真的有机会拿出来,呈现在她的眼前,我想她一定会惊喜万分。可是,窗外的夜空中有一轮金黄色的圆月,喳喳,此时此刻她又在哪里呢?她睡了吗?或是和我一样彻夜难眠?她是不是也因为身边的月光而想到了在遥远岁月中离去的我?她,能理解我的存在与重新出现吗?

  身处隔世茫茫的境遇,我不但心情难堪,而且更是心事杂乱。各种感受与想法,往往是反复无常,摇摆不定。我知道,辗转反侧在所难免,但无论如何,我必须让自己冷静与理智下来。今晚的月光太清澈了,干脆,我再转了转身,脸朝向了房间内背光的一侧。
  其实,另一个我说得并没有错,脚下或许会有许多防不胜防的磕磕绊绊。我不能在一厢情愿的美好幻觉中想当然的行事,喳喳现在怎么样,她到底会怎么想,只有通过接触与交流才能重新了解。我首先要做的,是尽量争取在明天就能联系到蓝晓。她想必应该能告诉我喳喳的近况,当然,也希望她将喳喳在国外的经历娓娓述来。最后,我势必要走到喳喳身边的。至于选择何种方式,虽然不至于采取如另一个我所说的种种套路,但我也考虑过,起码要在坦率与真诚的基础上,务必讲究一些恰当与合适的方法。毕竟,我应当尊重喳喳,尊重她面临的现实,尊重她细微之处的感受,尊重她这十多年的孤独与飘泊。

  日期:2012-11-25 14:15:48
  正文024
  凭心而论,在承受喳喳离世的巨大痛苦后,我的心,再也容不得对另一个喳喳的任何伤害。脚下的路很长,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而今晚,才算是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异域空间。想到这里,我几乎在瞬时察觉到,真正的我原来是如此胆怯与懦弱。在走出紫色光芒的大门后,直到现在,看到的,仅仅是两个空间在形式上的明显差异。然而,只因为城市建筑与布局的不同,我便吓得仓皇逃窜,最后像小耗子一样,胆战心惊地倦缩在人家的房间里了。这难道是勇敢的表现吗?这不是胆小鬼,又是什么?

  我知道,既然来到了这个生存空间,任何想象与期待都是次要的。对我来说最为关键的,是必须全力以赴去克服内心的恐惧,排除那些一触即发的过分敏感。说难听些,到现在,我还没有接触到具体的个人。如果依旧任由畏惧的阴影徘徊在心田,那明天走出房门的时候又该怎办?难道畏缩于街边踯躅而行?难道结结巴巴地去询问蓝晓?毋庸置疑,与人打交道,尤其与对我来说即熟悉,又陌生的人交往,要比空间在构建上的迥异更为复杂。因此,我是无路可退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以破釜沉舟的决心,把接下来的道路想象到荆棘密布,险象重生的地步。也只有如此,我才能在这个异样的生存空间闲庭信步,才能以最真实,最坦荡的自我,坚定的走到喳喳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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