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始终僵硬的身体终于缓缓松弛了下来。在异域空间,我差不多迷离了整个晚上。直到现在,才算在混沌的思绪与心神不宁中看到了一目了然的方向。情绪好多了,也在刹那间,所有积蓄在心头的顾虑都烟消云散,我甚至觉得自己变得神清气爽,万象更新。
从压抑,到解脱,从紧张,到松懈。轻轻的,我闭上眼睛。耳边,安静的像是春雨停歇后幽深的丛林。远处,墨绿的山岗洒在天空一道弯弯的彩虹,在渐渐升起的暮霭中,悄悄地消失在了广袤辽阔的远方。景象在脑海里淡淡隐去,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睡得像阳光下的雪地,像蓝天里的浮云。这一觉没有零碎的梦境,惟有的,仅是洋溢着夏日荷香的鼻息。十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踏踏实实地睡过。来到属于喳喳的另一个生存空间,这是第一觉,我睡得酣畅淋漓。
日期:2012-11-26 16:33:22
正文025
第七章 走近蓝晓(一)
在满屋阳光中,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稍一偏头,跃入视线的,是挂在沙发背后墙壁上的一副相框。另一个我曾经说过,女儿的照片就挂在客厅。原来,当他独自居住于此的时候,也都睡在我躺着的位置。而相框之所以如此摆放,无疑是为了在每天醒后,张开双眼就能看到女儿娇柔可爱的模样。
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因为怨恨而弃之不理。他该如何去乞求原谅,又该怎样去忏悔赎罪,去获得宽恕呢?出于关怀,我特意起身靠近后再仔细地看了看相片。小女孩子着实天真烂漫,一脸的纯正无邪,与身边自然天成的湖光山色浑然一本。我不知道她母亲长得什么模样,但显而易见,欣欣的五官容貌无一处不像她的父亲。当然,也像极了我。尤其那月钩般的眉毛和杏仁状的眼睛,还有那道如鲤鱼跃起的鼻梁,几乎有如是我们清水中的倒影。
的确,见此一幕,感慨颇深。岁月可以改变许许多多的东西,但能改变亲情吗?选择可以造就新的,截然不同的空间,但能覆灭与切断浓浓的血缘吗?看着相片,我刹那间意识到,父亲终究还是父亲,不管年幼的她如何对待另一个我,但是,时间会慢慢磨灭她心中的怨恨,最后的宽容与接纳,是最为普遍的人之常情。既然如此,我在见到欣欣的时候,又应该如何面对呢?毫无疑问,我一方面不能辜负他的寄托,用诚挚的态度,表达父亲的悔恨,并恳请女儿的谅解。另一方面,我自然不能让年纪轻轻的她承受太重的心理负担。要相信她会在成长中淡化对父亲的罪恶感,渐渐从阴影中,重新树立父亲的完整形象。
说真的,清晨一醒来便看到他的女儿欣欣,由此想到父女之间割舍不断的亲情,这让我十分开心愉悦。畅快地起来后,我认认真真地洗漱了一番。用清水润泽了干躁的脸庞,再用梳子压平两侧翘起的发稍。站在镜子前,我久久地凝视自己。这么多年了,我的确没有好好看过。今天来到了另外一个生存空间,我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清了自己,不仅仅是容颜,还有内心,甚至是灵魂与意识深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如此透彻。是啊!我不该消沉与颓废,因为脸上写就着昔日刚毅与奋起的痛迹;我更不应该迷失人生的方向,因为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记忆中有从前的影子,而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因此,必须把邋遢的形象与萎靡的精神,留给业已逝去的昨天。
日期:2012-11-27 15:01:46
正文026
信心在瞬间勃然焕发,在心头汩汩而动的,像是那份久违了的勇气。
重新坐到沙发上,把另一个我交付的纸条摊在玻璃桌上。时间刚刚过了八点,如果是工薪族,那此时应该坐在了办公室里。蓝晓姓朱,她是我小学与初中时的同学,高中的时候,她在另一所中学与喳喳同班。在我的生存空间里,我了解的蓝晓是个不善言语,内向文静的女人。她成绩一直相当出众,高考的时候略有逊色,因此与直接出国深造的机会失之交臂。蓝晓在毕业后进了本地的检察院,她很用心,也很努力,数年后成了位年轻的主诉检察官。因为我以前从事的是民事审判,所以平时和她鲜有工作上的接触。不过,偶尔在经过审判庭时,我会看到她笔直端庄地坐在公诉席上,用铿锵有力,吐字清晰的声音,代表国家,庄严地宣读着公诉书。
工作后,蓝晓倒是和喳喳来往甚密。她们平时都是喜欢独处宁静之处看看书,喝喝茶,或者凝神眺望远方的女人。因此,隔三叉五的,她们会坐到一起交流一下方方面面的体会与心得。我从不妨碍她们的交谈,因为在我看来,这是知识女性最为恬静与高雅的生活方式。这样的方式,散逸着质朴自然之美,也折射着坦率真诚的人性光芒。她们是如此的卓越与非凡,就像无比璀璨的繁星;她们的人生,更显得飘逸自然,气势如虹地纵横于万里广阔的天地。
在我和喳喳结婚的时候,蓝晓是其中的一位伴娘。前前后后的张罗,她帮了我们不少忙。喳喳遭遇车祸那天,她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看到喳喳的眼睛不再睁开,她站在我身边,滚滚人泪水湿透了脸颊。喳喳去世后,蓝晓语重心长地劝慰过我许多次,看到我醉熏熏的形象,也失望地痛骂过许多次。后来,她结婚了,嫁给了一位从事肿瘤治疗的医生。有了家,有了孩子,她自此之后极少和我联系。时间久了,在我的世界里,她也日益走得更加遥远。
可是,在现在这个生存空间,蓝晓会是怎样一个人呢?另一个我对她的情况几乎是只字未提,恐怕他们在毕业后本身便很少接触。在另一个我出狱后,蓝晓仅是出于同学关系,而且又是街头相逢,所以才寥寥得说了几句话。不过,我想蓝晓不应该有多大地变化。一个戴着深度眼镜,剪着平整短发,举手投足间书生气十足的文绉绉女孩,哪怕人生的斧凿再锐利,她又能变到哪里去呢?
日期:2012-11-28 11:09:48
正文027
按着纸条上记载的信息,我满怀期待地拨通了蓝晓的电话。很奇怪,手机“嘟”了很长时间,没人接。莫非她早早的便已十分忙碌,以至于手机拉在了别的地方?我不甘心,在隔了十分钟后重拨了一次。这次很快就有人接了,然而,声音混沌沌的,好象是个还没有完全睡醒的中年男人。
“喂!你是谁?”
一种极不耐烦的口气,这让我觉得有些不爽。
“你好,我找蓝晓!噢,朱蓝晓。”
“你是哪位呀?”
“我是她同学,叫陈晓容。”
对方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话,估计是我报出了大名,令他倍感意外。因此,我以缓和稳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你好,你是蓝晓丈夫吧!我是蓝晓的同学,叫陈晓容。”
“噢!噢......。原来,原来是陈局长呀!怎么?找蓝晓有事。”
我心里嘀咕着,叫我陈局长,而且第二个“噢”字嗓音吊得老高,显然是将我当成了他,这对我来说着实荒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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